莫小东气喘吁吁地看了貘先生一眼，接着便对着手机吼了起来：
“徐文丽你在说什么屁话呢？”
这是他自成神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
“神个鸡毛啊神？你当这是看小说啊？”
“那些事你怎么解释？”
电话那头徐文丽语气依旧颤抖，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
莫小东沉默起来，将自己的思绪慢慢抚平，良久过后，他缓缓开口：
“你确定想知道？”
“我有权利知道！”徐文丽语气强硬。
“好！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涉及到了政府的一个永久性的保密实验项目！一旦你知道了，后面但凡说出去一个字，都会被控制起来！你想好了！”
电话那头愣了半晌：“你参加了实验？”
“是的，这事一句话说不清楚，你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我慢慢告诉你。”
“你说就是了，现在是晚上，我在老家后山上，周围没人——不过，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我要求以后可以正常去看望孩子们！”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能保密！”
“那你说，我听着。”
“好！”
莫小东用神力感知到了徐文丽的所在，接着轻轻一捏手机，猛地从阳台消失不见。
貘先生则跟着莫小东一同消失不见。
下个瞬间，站在老家房屋后山上的徐文丽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徐文丽吓了一跳，正要叫喊，忽然从手机屏幕照射出的光线中看到是莫小东。
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从她内心升起：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莫小东抬手一个响指，徐文丽立刻变成了了目光呆滞的样子，双手垂到身侧，站立不动。
莫小东舒了口气，挂掉电话，走到了徐文丽身边，神情复杂。
“莫神，你昔日的爱人已经成了重磅威胁，我不建议你善心再起。”
莫小东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
他看着貘先生：“但是你要我怎么做呢？你要我杀掉她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莫小东摇着头：
“不行，我做不到！她只是性格脾气不好，只是欲望和实力不匹配也不会自我调节，从而变成了一个让家人讨厌的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或许不用杀掉，只是让她失去正常人的思维和记忆……”
事关神明，貘先生坚定不移地站在莫小东这边。
“你是让我把她变成傻子吗？”
貘先生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老貘，你想象一个场景，有一天远航和依依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发现妈妈成了痴傻，他们心里会有多难过？”
貘先生依旧不言不语。
“小丽，还不回来吗？”远处忽然出现一道亮光，有人打着手电筒来找徐文丽了。
莫小东自然听出来这人是前老丈人的声音。
看到有人来了，貘先生终于开口：
“莫神，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吧，怎样我都支持你。”
莫小东点点头，抬手一挥，整片空间瞬间凝固住了，好似被无尽的黑暗挤压到动弹不得一般。
前老丈人也瞬间被定格住了。
莫小东举起双手，面向徐文丽，朝她前面的虚空轻轻一抓，一些微微散发着光芒，好似薄雾一般的丝线从徐文丽的身躯里蔓延出来，出现在莫小东的面前。
“这是她的意识……这是她的寿命……这是她的健康……”
莫小东好似拨弦一般拨弄着那些颜色各异，闪烁着微光的雾状丝线。
“而这，是她的记忆！”莫小东捏住一条五彩斑斓的丝线。
“要直接删除吗？”貘先生问道。
莫小东摇头：
“这些认知里的概念，远比我预想的复杂的多，彼此都是紧密相连的，拨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删除一段记忆，其他认知也会受到影响，从而会让她慢慢变成傻子……”
“莫神你打算怎么处理？”
“帮我留意一下更远距离的动静，我来给她编造一段记忆，并和她的其他认知结合起来吧。”
“好的莫神！”
莫小东的手迅速弹动起来。
“莫小东参加了某个机密实验，因此被强制要求和爱人分开……签署过保密协议之后，作为补偿，你得到了两百万赔偿金，后期每个月还有会五万定额转账，只要你不透露保密协议，会一直发放到你离世那天……你不能主动去看望孩子们，也不能主动去联系莫小东和他的家人，除非他们主动来看你……”
莫小东细致地查看着那条五彩斑斓的记忆线。
“前几天去见了初恋么？”
莫小东微微一笑，继续一边拨弄丝线一边缓缓说道：
“你和你的初恋见面的瞬间便情愫再生——这点似乎不用我编排，我靠，你们居然一直有联系——不久之后，你会决定和他再次结婚，然后准备怀一个宝宝……直至最后，莫小东和孩子们，五年，十年，二十年，终究会被你慢慢淡忘……”
貘先生看着莫小东指尖飞舞，内心赞叹不已。
良久过后，莫小东停下动作，抬手一挥，那些颜色各异的丝线融进了徐文丽的身体。
“搞定了，貘先生。”
“感觉如何，莫神？”
“不太好……这违背我的一些底限，但……我没办法。”
“你起码可以保障她这一生衣食无忧，生活富足。”貘先生安慰道。
莫小东盯着徐文丽的脸，目光深沉：
“我知道的，貘先生，我可以保障她一生无忧……我只是在想，若是以后，察觉到了神明终极弱点的人，是吴忧，是父母，甚至是我的孩子们，我又该怎么做呢？像今天一样吗？”
貘先生哑然，因为他回答不上来。
“难道某一天，我要把我在乎的所有人，把他们的记忆和意识都篡改一遍吗？那样的话，他们还是真实的他们吗？而我坚守的，所谓的守护，又有什么意义？我成神，又有什么意义？”
貘先生内心震动不已，他之前记录过的所有神明，似乎都不曾因为这件事烦恼过，那些神明，也有非常重视家人的举动，但从未像莫小东这般，为了保持自己所在意的人思维独立性，而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貘先生没有办法，但他并不担心，他相信莫小东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他是他接触过的神明中，最特别的一位！
“我相信你！莫神！”貘先生忽然开口。
“相信我什么？”莫小东不明所以。
“相信你最终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莫小东哑然一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哪儿来的信心？”
貘先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我记得你辞职那天，最后一次给员工开晨会，背诵过一些词语。”
“什么词语？”
“什么是销售！你还记得内容吗？”
“当然记得，我背了十多年了……销售就是销售自己；销售就是信心转移……”
一瞬间，莫小东的眼神慢慢有了神采：
“销售就是解决问题；销售就是帮助顾客成功……”
莫小东的眼神越来越亮：
“销售就是服务！销售就是生活！”
莫小东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貘先生！”
“我洗耳恭听。”貘先生微笑着。
莫小东忽然笑了起来：
“我居然忘了，生活本来就是由无数麻烦和苦难组成的，而所谓的人生，就是不断地陷入又不断地去解决和处理这些麻烦和苦难！”
“只不过，普通人需要解决普通人的麻烦和苦难，而神明，自然需要去解决神明的麻烦和苦难！这种充满挑战和奋斗的过程，才是人生啊！”
“你讲得真好，莫神！”
莫小东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差点被自己的思维锁死！想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到识破危机，积极去处理就是了！底限就是不能动我极度在意之人，若最后是因为有人无心为之从而失去神力和神迹，我无非也就是回到普通人本来就该有的样子和生活而已。”
莫小东眼中豪气万丈：
“我既然到过山顶，又何惧回到谷底？我该享受的，难道不该是攀登的过程吗？”
“莫神大气！”
“走了貘先生！我要回去陪孩子们打游戏了！”
“好，请带上我一起！”
“没问题！我会一直带上你的！哈哈哈哈……”
莫小东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四周的空间恢复了流动。
“小丽，你跑这么远打电话干什么？”父亲的声音远远响起。
徐文丽稍微愣了下神，随即回忆起当时签署的保密协议，笑着说道：
“没事的爸，我给张远宁打电话呢。”
父亲打着电筒走到了她跟前：
“怎么，你们又联系上了？”
徐文丽点点头：
“我们其实一直都有联系……我在想，莫小东他都开启新生活了，我也应该开启我自己的新生活了，再说了，我现在又不缺钱。”
父亲有点茫然：“那孩子们呢？”
徐文丽淡淡一笑：
“他们以后会回来看我们的，不用担心。”
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闺女，自己完全劝不动。
“走吧爸，回家吧，明天我去找张远宁聊聊！”
“唉，好吧。”
老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浮现出那两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唏嘘不已。
父女俩肩并肩，一步步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