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无限延展的丝线。
那根铭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灰色锁链，在秦书仪的瞳孔中急剧放大，死亡的冰冷气息已然扑面，冻结了她的血液，也冻结了她的思维。
她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想呼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绝望，如最深的寒潭，将她彻底淹没。她能感受到的，唯有那股来自更高维度的、不容抗拒的“同化”之力，要将她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完了……
就在锁链的尖端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刹那。
一道黑色的残影，毫无征兆地、决绝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一个她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背影。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利刃穿透血肉的、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
那根足以“同化”一切的恐怖锁链，从背后贯穿了凌渊的胸膛，灰色的尖端带着他的鲜血，停在了距离秦书仪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
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
秦书仪呆住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声音。
“不……不……”她喃喃自语，泪水决堤而出。
锁链之上，灰色的光芒如病毒般疯狂蔓延，顺着伤口涌入凌渊的四肢百骸，侵蚀他的血肉，更要磨灭他的神魂！
“同化”之力，开始疯狂解析、分解、重构他的存在！
剧痛！
那是远超肉体凌迟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与湮灭！
凌渊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之下，一道道灰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那是存在被抹消的痕迹。
他的意识在沉沦，无数记忆碎片在“同化”之力下开始崩解。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充满了诱惑。
但就在这时，一幕幕血色的画面，从他灵魂最深处烙印的地方炸开！
那是前世，师尊、师姐、挚友……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倒下，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灰烬的场景！
A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超越了“同化”的侵蚀！
“前一世，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
凌渊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溢出。
“这一世，只要我还站着，就绝不允许！”
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让他濒临溃散的意志重新凝聚！
他猛地抬起头，缓缓地、艰难地转过身，看向身后早已泪流满面的秦书仪。
他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可剧痛扭曲了他的面容，让他扯出的嘴角，比哭还要难看。
“别怕……”
他用尽力气，吐出两个字。
这个笑容，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秦书仪的心脏。
“不！凌渊！你放开！让我来！”她疯狂地嘶喊着，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定在原地。
“哈哈哈！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法阵核心，楚天恒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用凡俗之躯去抵挡‘同化’之力？你这是在找死！你会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凌渊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股焚尽八荒的决绝！
“是吗？”
凌渊低语，体内的灵力、神魂之力，乃至他从仙尊重生带来的那一缕本源，在这一刻被他毫不犹豫地点燃！
“既然无法抵挡，那就一起……湮灭吧！”
以自损根基为代价！
以灵魂本源为薪柴！
“爆！”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从凌渊体内轰然炸开！
那不是灵力，不是仙气，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原始的、属于“存在”本身的力量！
金色的光焰与灰色的“同化”之力疯狂对撞、湮灭！
咔！咔嚓！
贯穿着凌渊身体的灰色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一道道裂纹在其上蔓延开来。
“不可能！”
楚天恒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与不可置信。
“这股力量……你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失态地怒吼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锁链连接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是凡人绝对无法抗衡的！
嘭！！！
在一声清脆的爆响中，那根无坚不摧的“同化”锁链，寸寸崩碎，化作漫天灰色光点，消散于无形。
而作为其能量源头的法阵核心，猛地一颤，一道清晰可见的巨大裂痕，出现在“天罗地网”的根基之上！
第一个不可修复的缺口，出现了！
代价是……
凌渊依旧站着，身形挺拔如松，但贯穿胸膛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身上的气息，却已衰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凌渊！”
“凌渊哥哥！”
秦书仪、夏晚萤等人再也按捺不住，哭喊着朝他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靠近的瞬间。
“站住。”
两个字，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寒风，让所有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凌渊缓缓抬起眼，那双曾经或温柔、或戏谑、或充满杀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疏离。
他看着秦书仪，看着每一个关心他的人，用一种宣告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路，你们走不了，也不必走。”
“离我远点，活下去。”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众人一眼，毅然转身。
他没有走向胜利的光明，而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独自走向那因法阵破损而更显深邃、幽暗的阴影深处。
他的背影，在众人模糊的泪眼中，显得那么决绝，那么孤寂。
仿佛他主动斩断了与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独自一人，去背负一个谁也无法想象的、沉重到极致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