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冷，卷起老孙熟食摊位的残骸灰烬，在半空中打着旋。
程诺静静地站在这片废墟之上，身影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份极致的平静，与周围毁灭的气息形成了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在他眼前的虚空中，系统界面前所未有地干净。
所有繁杂的任务、闪烁的提示、滚动的绩效数据，全都被他亲手清空了。
整个界面，只剩下一个由他刚刚创建的窗口，标题冰冷而刺眼：
程诺的内心，响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宣读一份最终审计报告。
“仇恨是最低效的驱动力，它让催收员本身也变成了负债者。”
“从现在起，没有仇恨，只有审计、分析和清算。”
他的思维如同一台开足马力的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运转，复盘着关于“深渊模因”的每一个信息碎片。
楚天恒、秦广王、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这些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此刻在他的思维模型中，被迅速地重新归类、标记。
他不再是复仇者。
从这一刻起，他是地府唯一的、最高权限的清算师。
他的目标，不再是为了某个人的死亡，而是为了对整个“深渊模因”项目，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尽职调查。
“天宪台……”程诺的目光投向遥远的阴山方向，那里是地府法则的最高体现之地。
“公开对决，是为了最大化地羞辱我，瓦解我的影响力。很好，这也是一个绝佳的公开实验场。”
他开始推演，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最大程度地刺激“一号样本”，让其暴露更多的核心数据。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滴——”
一声尖锐的、从未听过的警报声在他系统底层响起。
一个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通讯请求，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系统的层层壁垒，直接出现在他的主界面上。
程诺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系统权限几乎等同于地府天道，能绕过所有防火墙直接联系到他的，三界之内，屈指可数。而这种他完全无法解析的加密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是谁？
没有犹豫，程诺选择了【接通】。
他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条大鱼。
通讯接通的瞬间，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段极简的、纯粹由数据流构成的信息，直接涌入他的意识。
信息被一道冰冷而理性的意志包裹着，简短、致命。
“我违背了命令。”
程诺心头一震。这个声音……是秦书仪！
那个在枉死城有过一面之缘，身份神秘，行事果决的女人。
不等他回应，第二段信息紧随而至，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认知上。
“天宪台是献祭仪式，你就是祭品。”
祭品？
程诺的思维瞬间停滞了一秒。
紧接着，一个无比庞大复杂的数据模型，如星河般在他面前展开。无数的符文、法则线条、能量走向……构成了一个他前所未见的恐怖仪式法阵。
秦书仪的声音在数据流的末尾响起，带着一丝决绝。
“楚天恒的目的，不是杀你，而是要利用你与系统之间的特殊连接，将你的魂体、你的权限、你的一切，作为祭品，发动‘法则献祭’。”
“以此为钥匙，撬动某种……我们都无法理解的更高层级的力量。”
“这是仪式的核心数据模型。如何利用，是你的事。”
“这是我们唯一一次通讯。”
话音落下，那股神秘的通讯信号瞬间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世界，再次只剩下夜风和废墟。
程诺静静地看着眼前那片璀璨而致命的“星河”，那是“法则献祭”的完整 blueprint。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楚天恒如此自信，为什么秦广王甘愿陪他演这场戏。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场对决。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和他背后系统的……狩猎！
他们要将他整个吞下，连骨头都不剩，去换取一个更大的图谋。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
程诺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那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与残忍。
他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自己那个【‘深渊模因’首次接触样本分析】的项目窗口。
在【项目目标】那一栏的后面，他缓缓追加了一行备注。
做完这一切，他关闭了所有窗口，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想拿我当成祭品，来完成你的KpI？”
“有意思。”
“现在，看看谁是谁的K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