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猛地扭头，惊讶看向小哑巴，而后者对此毫无所觉，全部注意力都在放饭人的身上。
“开饭，猪猡们。”
“不准浪费。”
那人完成工作便推着车子继续往前，小哑巴又无意识重复起那几句话。
阮清cpU直接干烧。
【统！他不会是顾临川吧？！】
系统沉默装死。
直到小哑巴用手指抹净碗边残渣，阮清还在纠结他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按照时间推算，顾临川现在大概六岁左右。
眼前的小哑巴面容稚嫩，根本看不出未来轮廓深邃的影子，空洞眼神也很难与顾临川那双看谁都像看垃圾的幽深眼眸重合到一块。
而且看他的情况应该是从小就被关在了这里，不可能是顾家走丢或者被拐走的孩子啊。
感受到过于强烈的注视，阮清收回思绪，顺着对方目光看向自己的饭。
比想象中地牢的伙食要好得多，有菜有肉，份量不多，盘子旁边有个独立包装的布丁。
又瞥了眼小哑巴那边空空的盘子。
他那份没有。
艰难爬下床，阮·身残志坚·清匍匐挪到牢门边，拿起布丁，又一点点蹭到与隔壁相连的铁栏旁。
晃了晃手里的布丁，她问道：“你想吃这个？”
小哑巴没有回应，也不会回应，只是一瞬不瞬盯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阮清叹了口气，撕开包装，将布丁从铁栏缝隙中递过去。
“吃吧孩子，吃吧。”
小哑巴犹豫接过，试探性舔了一口，下一秒，直接把整个布丁囫囵吞了下去。
阮清：……
“暴殄天物啊！”
“这是对甜食的亵渎啊！”
小哑巴哪管这些，舔干净布丁盒子，恨不得把塑料也啃了。
听到地牢入口处又传来脚步声，阮清抬头看去，这次来的是个陌生的佣人，手里提着药箱走到她牢房前，冷冷开口：“夏伯让我给你送药。”
不等阮清开口，放下药箱他便走了。
【喂！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我怎么换药啊！我又不是瑜伽大师能舔到自己屁股！】
愤愤地扭头，又瞥见隔壁小哑巴啃着空盒子，塑料都嚼出毛边了，阮清赶紧伸手抢过，他似是变了个人般猛地扑上铁栏，伸长手臂疯狂抓挠。
空洞眼神也在此有了变化，眸中的光像是野狗护食时的凶戾。
阮清一个阴暗爬行离远了他。
【卧槽他变异了吗？！】
系统：【你刚刚的爬行更像变异。】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人的本性终究敌不过后天环境的熏染，常年被囚禁在这种环境下的小孩，只剩下被本能驱使的空壳。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直到小哑巴停下动作，重新坐回角落，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空洞，阮清才敢靠近栏杆。
拉过自己的饭盘，她看向小哑巴：“想吃吗？”
坐在阴影里的小哑巴只是直勾勾盯着那盘食物。
阮清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过来就给你吃。”
似是看懂了她的手势，小哑巴慢慢起身走过去，刚想伸手去抓饭，就被阮清捏住了下巴。
揉着没什么肉的脸颊，又好奇地捏了捏，阮清盯着他看了半天。
从没被人这样摸过的小哑巴愣住了，连躲都忘了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大爹小时候不可能这么可爱！】
玩够了，阮清这才把饭盘往他那边推去：“吃吧。”
小哑巴：……
这意思是，给捏脸就会有饭吃？
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连人性都没有的小哑巴，学会第一件带有“社会性”的事情，是交易。
……
连续在江家里当了这么些天哑巴的阮清，终于在地牢里彻底释放自我。
仗着小哑巴不怎么会说话，也听不太懂人话的样子，阮清从生前打游戏如何carry全场，吹到穿越后如何脚踢地头蛇，把不该吹的牛逼全吹出了彩虹色。
你要问她为什么对个哑巴都能这么嗨，她会告诉你在这地牢里实在没什么事干，只能吹牛逼。
小哑巴原本空洞的眼神，愣是在连续听了她几天几夜的“传奇人生”后，渐渐有了光。
系统都不禁称赞一声神医啊。
阮清还教会了小哑巴怎么用勺子吃饭，并且被系统极力劝阻后，没能把他培养成祖安预备役，只教会了些基本用语。
就在小哑巴已经习惯每天准点收听阮清的单口相声时，却发现她今天格外安静。
凑近铁栏，他盯着床上烧的脸颊发红的人。
在系统提醒下的阮清才睁开眼看向旁边，将领口蝴蝶结摘下扔给他：“今天自己玩。”
小哑巴没去捡蝴蝶结，阮清也顾不上他，昏沉的脑袋和浑身酸痛折磨得她想死。
【为什么捏造的身体也会发烧啊统儿…我要给你差评。】
系统：【宿主体感模拟是百分百还原的呀！发烧说明免疫系统在工作呢，亲！】
【那下次帮我捏个20cm居居，谢谢】
系统：……有时候当系统也挺无助的。
阮清强撑着睁开眼，看向小哑巴：“等…等来人，告诉他们，要抗生素。”
“抗，生，素，记住了吗？”
小哑巴依旧是静静看着她。
阮清再也没力气多说，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后，一眼就看到牢房门口的药瓶和饭盘，她扭过头，发现小哑巴还站在原地望着她，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更令她震惊的是，小哑巴自己那份饭一口没动，原封不动地放在靠近她床头的铁栏边。
阮清顿时一阵感动。
【这就是养成系的快乐吗！】
伸手揉了揉小哑巴的发顶，她声音沙哑却充满欣慰：“孩子，爹没白疼你。”
任由她摸着，小哑巴在脑海里建立起一个新的等式。
摸摸头=做了正确的事=会得到奖励。
更加阴暗爬行的阮清拿起布丁递给他，像往常一样，小哑巴把脸凑到铁栏旁边，让她捏一捏。
可这次阮清实在没那个精力，刚想抽回手，却被小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按在他自己脸上。
不同以往空洞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专注，黑眸里清晰映着她茫然的样子。
阮清沉默片刻：“孩子，你爹我得吃药了。”
“不然你就要失去你可爱的老父亲了。”
敷衍地捏了两下，小哑巴这才松了力道，阮清抽回手，刚把药扔进嘴里，地牢门口的开门声响起。
原本以为是夏伯或是佣人，结果来人竟是林父。
对两旁牢房视若无睹，他跟在一名佣人后面，径直走向里面的牢房。
往前蛄蛹了两下，阮清扒着铁栏努力朝那边张望。
佣人打开一间牢房，拽出个十五六岁眼神空洞麻木的少年。
隔着一段距离，低声交谈的内容断断续续飘过来。
“……嗯，配型成功……”
“……身体健康，指标完美……”
“……可以使用……”
阮清缓缓打出个问号。
【统儿，他们说的意思是……】
【这些小孩，是养在这的器官备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