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锛伸手往怀里摸去,却尴尬地发现今日出门竟未带银两。
正为难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替他付了银钱。
李锛皱眉看向澹台品静:你跟踪我?
我可没这闲情逸致。
白衣女子神色淡然,不过是恰巧路过,恰巧看见有人囊中羞涩,恰巧发了善心,又恰巧带了银钱而已。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现在不就遇上了?澹台品静瞥了眼花灯,若不要,我便带走了。
“当然要,钱都付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李锛拎起锦鲤花灯,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喜欢。
谵台品静打趣道:“这是给徐芷虎准备的吧?”
李锛大方承认:“没错,就是给我媳妇的。”
谵台品静又道:“你对徐芷虎倒是挺上心。”
李锛笑道:“互相的,她待我好,我自然也得对她好。”
“有道理!”
顿了顿,谵台品静看向李锛:“这花灯的钱是我付的,你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李锛一愣:“就十文钱的事,还要谢?回头还你就是了。”
谵台品静淡淡道:“听说过借钱容易还情难吗?女人的钱尤其不好还。”
李锛皱眉:“那你想怎样?先说好,娶你可不行。”
谵台品静嗤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谵台品静会死皮赖脸缠着你?既然你没那意思,又有隋老鬼他们护着你,那件事就算了。”
李锛心里一松,只要不是逼婚,什么都好商量。
“说吧,要我怎么做?”
谵台品静道:“陪我喝顿酒。”
李锛狐疑:“就这么简单?”
谵台品静点头:“对。”
“没别的了?”
谵台品静斜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李锛有些迟疑。
“怕我害你?”
谵台品静冷笑:“不过是除夕夜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人喝酒罢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喝也行。”
“去就去!”
城里有李淳罡和邓大阿坐镇,真有事立刻传讯,出不了岔子。
李锛看向谵台品静:“先说好,我可没钱买酒。
”
“备齐了!”
谵台品静袖袍轻拂,与李锛转瞬立于寿春城外山巅。
指尖微动,两坛醇酿已悬于青石之上。
李锛接过酒坛斜睨身侧:“夜半引我出城饮酒,怕是藏着算计。”
谵台品静凝望城中星火,忽问:“此间山河入掌,岂非绝妙?”
“不觉。”
李锛径自盘坐岩上:“倒似被天地遗弃,满目苍凉。”
“遗弃?”谵台品静拂衣而坐,“凡人见此光景难免孤寂。
然炼气之士,百年枯坐不过寻常。”
李锛挑眉:“修道这般清苦?”
“风光皮相罢了。
”谵台品静拍开泥封,“炼气之道,福祸相生。”
“愿闻其详。”
“福在只需吞吐气运,祸在出关时故交皆作黄土。”
……
月影西斜,二人言笑渐酣。
虽初识未久,却似故友重逢。
第三坛见底时,李锛忽觉经脉空荡,沉声道:“酒有古怪?”
谵台品静从容啜饮:“察觉了?”
“你 ** ?”
“非毒。
”谵台品静晃着酒坛,“此酒名‘忘机’,饮多则暂封真气。
待破晓时分,自当复原。
”
“原来如此!”
李锛舒展眉头,举起酒坛又抿了一口,笑道:
“我还当你要算计我呢。
”
“这镜花九虽会暂时化去真气,却也有益处,能助你更快凝练内息。
待明日功力恢复,真气反倒会更精纯几分。
”
澹台品静如实相告。
“看来是稀罕物。
”
李锛又饮一口。
“自然!”
澹台品静正色道:“此酒在我镜花宗也是难得的珍品,除修炼破境时饮用,平日绝不轻易取出。
”
“这般贵重的美酒,你竟拿来招待我,实在令我惶恐。
”
李锛说道。
“可不能白喝!”
澹台品静直视李锛。
“成!”
李锛点头:“稍后付你银钱!”
“不要银钱!”
澹台品静仰头饮尽坛中残酒,随手将空坛抛下山崖,在李锛错愕的目光中说道:
“要人!”
“要人?”
李锛挑眉。
“不错。
”
澹台品静继续道:“今夜助我突破陆地天人境。
”
“使不得!”
李锛连连摆手。
“恐怕由不得你了。
”
澹台品静揪住李锛衣领纵身飞掠,李锛惊道:“你怎还有功力?”
“我镜花宗自有秘法!”
澹台品静答道。
“你来真的?”
李锛骇然。
“自然!”
听得此言,李锛悔之晚矣。
早知如此,今夜就不该随澹台品静出来饮酒。
这下可好,果然喝出祸事来了。
可惜如今功力尽失,要想脱身怕是难了。
李锛正苦思对策,谵台品静已领着他来到一座城池,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谵台品静淡淡道:“此地距寿春八百里,别指望李淳罡能救你。
你老实待着,我去安排客房。”
八百里?
这话彻底断了李锛求救的念头。
他看向谵台品静,试探道:“今晚太匆忙,我还没准备好,不如改日?”
“就今晚!”
谵台品静费尽心思才将他带出寿春,岂会放他离开?更何况,过了今夜,李锛必有防备,再想得手就难了。
李锛仍不死心:“这种事讲究两厢情愿,强求无益。”
谵台品静漠然回应:“助我入陆地天人即可,无需情意。”
李锛咬牙:“我今日状态不佳。”
谵台品静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放心,我有办法。”
李锛心头一紧——她果然准备周全!趁她进客栈订房时,他转身便逃。
柜台前,谵台品静接过伙计递来的天字一号房牌,唇角微扬:“跑?一介凡人,能逃到哪儿去?”
她缓步走出客栈,望着李锛仓皇的背影,笑意更深。
126.谵台品静入陆地天人境!
逃?区区凡人,如何逃得出她的掌心?
谵台品静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李锛在城中拼命奔逃,明知难以摆脱谵台品静的追捕,却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穿过拥挤的街道,眼看城门近在咫尺,他刚露出喜色,一道白色身影已挡在面前。
谵台品静晃动着手中的房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仿佛在宣告这场追逐的结局。
这事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李锛愁眉苦脸地问道。
没有。
谵台品静斩钉截铁。
李锛正色道:强求无益,况且我已有了家室。
我不介意,你又何必在意。
谵台品静说着,一把拽起李锛回到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李锛目光游移,不时瞥向房门。
谵台品静见状轻叹:看来你确实不是安分之人。
所以改日再谈如何?李锛连忙附和。
好。
谵台品静爽快答应。
李锛喜出望外:当真?
当真。
那我这就告辞了。
请便。
就在李锛转身开门的刹那,谵台品静突然出手点中他的穴道,将几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很快,李锛浑身燥热难耐,神志渐渐模糊。
仅此一次。
两不相欠。
黑暗中,只余下窸窣声响。
与此同时,寿春城百草堂内,迟迟不见李锛归来的徐芷虎坐立不安。
想到丈夫在城中树敌众多,担忧之情愈发强烈。
李寒依轻叩房门。
得知李锛至今未归,李寒依眉头紧锁:“他出门前可曾说过要去做什么?”
“找宁娥眉。
”徐芷虎答道。
“别担心。
”李寒依安抚道,“李锛已是陆地神仙,如今又在寿春城内,有李纯罡他们照应,绝不会出事。”
“但愿如此。
”徐芷虎低声道。
“我去宁娥眉那边看看,顺便在城里寻一寻,或许他临时有事耽搁了。
你留在百草堂等我消息。
”李寒依重新裹紧雪白大裘,临行前又嘱咐一句。
徐芷虎连忙道:“有劳了!”
“不必客气。
”李寒依摇头,“他于我有救命收留之恩,我自然不愿见他出事。
你安心等着,我这就去寻。”
话音未落,她已执剑悄然离开百草堂。
不多时,李寒依赶到宁娥眉等人下榻的客栈。
询问后得知李锛早已离开,她眉头微蹙,转身步入街巷。
望着城中万家灯火,李寒依暗自思忖:李锛究竟去了何处?
……
翌日天明,晨光熹微。
李锛自客栈醒来,瞥见,不禁扶额叹息。
环顾四周,见房中只剩自己一人,他匆匆穿戴整齐,拎起墙角的锦鲤花灯离开客栈。
向路人问明方向后,他提灯疾驰,直奔寿春城。
刚踏入百草堂,便见李寒依抱剑倚门,神色凝重。
厅内,徐芷虎正支颐浅眠。
“他回来了。
”李寒依出声提醒。
徐芷虎猛然惊醒,见李锛手提花灯立于门前,快步上前嗔怪道:“你这一夜去了哪里?”
昨晚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了一整夜。
李锛面露歉意,语气平静地回答:路上遇到个生病的孩子,耽搁了些时间。
徐芷虎不满地嘟囔:就不能差人捎个信回来?
她这个夫君样样都好,就是见不得病患。
但凡有人求医问诊,他就迈不动步子,非要给人瞧病不可。
路远事急,下回一定记得。
李锛温声应道。
还想有下次?徐芷虎瞪圆眼睛,往后遇见这种事直接推了便是。
救人虽好,也得看时辰。
昨儿个可是除夕......
听着妻子絮叨,李锛含笑点头:晓得了。
说着举起手中锦鲤花灯:专程给你带的,寓意年年有余,可喜欢?
喜欢!徐芷虎眼眶微热,正要扑进丈夫怀里,忽然嗅到一丝胭脂香。
她眉头一皱,这味道绝不会错。
莫非......他昨夜并非行医?想到自己彻夜悬心,徐芷虎心头窜起无名火。
怎么了?李锛浑然未觉。
徐芷虎瞟了眼门外的李寒依,强压情绪:忙了一宿定是乏了,回屋歇着吧。
正有此意。
二人刚要转身,洪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见到李锛便嚷:大侄子,了不得的大事!
何事惊慌?
洪稠瞥见徐芷虎等人,压低声音:这儿不便多说,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这般神秘?
最终李锛随他进了书房。
洪稠反手闩上门,神色凝重地望过来。
“大侄子,赵致有喜了。
”
赵致居然怀孕了?她虽保养得当,但毕竟年近四十,这可真是枯木逢春。
李锛笑呵呵道:
“皇室又添新丁,确实是喜事。
不过洪姨,你跟赵致交情 ** ,怎么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127.李纯罡之后,这天下,还有剑!【!】
洪稠闻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李锛:
“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这儿跟我装糊涂?”
李锛满脸困惑:“难道这事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