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顿了一下，这才开口，却是遗憾地摇摇头：“溜走了一部分。”
他将自己的直刀自呓语胸膛中拔出，那具尸体失去支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果然……
在空间屏障撤去之时，那种灵魂从指缝流走的感觉，并非错觉。
“别担心。”
卜离看到祝九朝垂首沉默的模样，以为她是在担心，解释道：“这的确是呓语自己的身体，只是最后关头，他的一部分灵魂溜走了。这种状态下，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来找麻烦了”
可是我要去找他的麻烦啊。
祝九朝这么想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卜离问道，“你和呓语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在你们家偷狗？
祝九朝从卜离眼神中看到了明晃晃的质疑，正要开口，余光看到了赶来的赵空城和陈牧野，无奈地一笑，摇摇头：“还是等人都到了，一起解释吧。”
卜离转身看向赶来的两人，沉思片刻，点点头：“也好。”
陈牧野走到他面前，“我是136小队队长，陈牧野。”
“陈牧野……怎么感觉听过这个名字？”卜离思索片刻。
“可能是记错了。”陈牧野面不改色，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在看到呓语的尸体时，神情微微一松。
紧接着，他便转向祝九朝，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我都听祈墨他们说了，你怎么会知道呓语会来这里？蛇女真的是你杀的？”
一个“池”境，杀死了一个“川”境的神明代理人，甚至是在这个代理人召唤了神明的情况下？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理。
“是我。”祝九朝微微颔首。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她抬起手腕，亮出那颗金龙血珠，“这件禁物能够让我从‘池’境变为‘川’境，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是我所代理的神明送给我的。昨天晚上，我就用它把蛇女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卜离恍然：“原来如此。”
陈牧野想起祝九朝那【门】的能力，瞬间就猜出是祝九朝大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主动出击找蛇女麻烦的。
“胡闹、危险。”陈牧野训斥道，“想去砸古神教会的场子可以，但不知道叫上我吗？对方是古神教会！一群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孤身一人出事了怎么办？”
“……”卜离一顿，“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简直就是在纵容。
“我自己能解决的，何必兴师动众呢？”祝九朝道。
“……”陈牧野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那美杜莎呢？也被你打败了？”
“蛇女叫来的只是一道虚影，她一看到我就跟见鬼了一样，自己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祝九朝神色无辜，“不过我猜，大概是因为这枚耳钉。”
她将那枚星辰耳钉取下，放在掌心，“这是黑夜女神倪克斯送给我的，上面可能有她的神威，美杜莎有可能是被它吓跑的。”
陈牧野很显然从袁罡那里听过祝九朝“认神做母”的光荣事迹，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呓语会来这里？”
“在我和蛇女开始战斗的时候，她变成蛇的形态，被我斩断了尾巴，随后重新变成人形，但双腿却只有皮外伤。随后，我问了她几个关于呓语和古神教会的问题。”
“……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祝九朝并没有直接回答陈牧野，而是接着讲述昨晚的事情，“她还没说出来，就被灵魂契约爆死了。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因为我并不知道神明代理人是无法被种下灵魂契约的——
直到今天上午，吴副队提及，我才知道。”
她慢条斯理道：“但蛇女身上的确有灵魂契约，很奇怪，是不是？联想我提到的蛇女在战斗中的表现，我猜测，蛇女的灵魂很可能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更靠近美杜莎，烙印神明代理的契约，身体表征为蛇；另一半则更靠近人，被呓语打上了灵魂契约。”
“这也就是为什么，蛇女的蛇尾被斩断后，人腿却并未伤筋断骨。因为两种特征被分隔开了，体现在躯体上，就是两种形态并不能完全共感。
这样一来，呓语就不会受到反噬，还能够将这个美杜莎的神明代理人牢牢抓在手中。”
陈牧野神色微动，看向在祝九朝脚边摇尾巴的哈士奇：“这是乔信之的研究成果……”
“居然凭借这种手段掌控神明代理人，古神教会野心不小。”卜离语气微凝。
虽然一部分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最关键的东西——
用灵魂契约掌控神明代理人。
如果能够大规模成功，古神教会的势力将会壮大到极其可怕的地步。
“此前古神教会据点被大规模打击扫荡，呓语这次恐怕就是剑走偏锋。那场实验中的人剩的不多，但乔信之是其中一个，并且是最好找的一个。”
祝九朝顿了一下，“他之前应该就去找过人形的乔信之，但判断出那只是一只狗后，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乔哈身上。”
陈牧野微微皱眉：“乔信之对自己的实验应该是完全瞒着古神教会的……按道理来说，呓语不该知道这件事。”
祝九朝摇摇头，笑了笑：“梁颂啊，他知道。他临死之前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当时以为是难陀蛇妖，现在看来，并不全是。
恐怕那天，从我走进审讯室开始，他就在给我下套了。引诱我让他通过灵魂契约死去，大概是通过灵魂契约的什么手段给呓语留下了什么讯息……我没这样死过，不太清楚。”
“你还想怎么死？！”赵空城瞪她一眼，“死什么死？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我就这么一说。”祝九朝转移话题，“守夜人驻地古神教会不好动手，但是偏偏今天吴副队把乔哈带出来了，偏偏这时候有一个电话把我们两个都支开了，偏偏把乔哈一只狗留在这里……”
赵空城神色立刻变了，“我这就去查那个电话！”
祝九朝慢吞吞补充完自己的话：“所以，我回来看看。”
“……”陈牧野听完，沉默半晌，“好歹，带上老吴啊。”
祝九朝看向卜离，眨了眨眼：“这不是有这支特殊小队吗？”
“真聪明。”卜离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异常年轻的脸来，“嗯……考虑来我们小队吗？”
“她哪儿也去不了。”陈牧野道，“这小丫头还没从集训营毕业，没有接受完整的培训，不能进队。”
他拍拍祝九朝脑袋，“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一边玩去。”
祝九朝刚想开溜，就听陈牧野补充道：“当然，作为对你单独行动的惩罚，你需要把红缨门前这一块地恢复原样。”
祝九朝看着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水泥地，陷入了沉默。
“……”
陈牧野看着她郁闷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上前一步，走到卜离面前，“卜离队长，我们借一步说话，不介意吧？”
卜离想了想，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