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临时鉴定室里,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摊开的两叠纸页泛着陈旧的黄 —— 左侧是五年前西北科举张生的考卷原件,右侧是他昨夜未写完的策论草稿。林越指尖捏着苏清鸢送来的铁线木毛笔,身旁的赵峥正将一叠密封的卷宗拆开,里面是从吏部调来的 “五年前西北科举舞弊疑案卷宗”,封皮上还留着当年的朱批 “查无实据”。
“暗探刚从总署传来消息,苏清鸢已还原出毛笔的煞气轨迹,和张生日志里记的‘改字规律’完全一致。” 赵峥将卷宗里的考生名单推给林越,“你看,当年西北科举录取的考生里,有七人都是启智书院的,和张生是同窗 —— 说不定他们都收到了同款毛笔。”
林越点头,先将张生的策论草稿铺平,用银针蘸了点显痕液,轻轻涂在 “策” 字变形处。淡蓝色的液体晕开后,青灰色的煞气纹路立刻显形,像一条细小的蛇,沿着笔画蜿蜒 —— 这纹路他再熟悉不过,与苏清鸢描述的 “引煞纹”、毛笔夹层碎片的排列轨迹完全吻合。
“先比对字迹形态。” 林越取来一支普通狼毫笔,蘸了墨,在草稿旁临摹张生的笔迹。他的临摹字迹笔画流畅,而张生的原字迹虽看似工整,却在 “策”“论”“国” 等字的起笔处有细微的 “顿笔异常”,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过 —— 这正是煞气改墨时,墨粒重组留下的痕迹。
“再看五年前的考卷。” 林越将显痕液涂在考卷的 “赦” 字上,同样的青灰色纹路浮现,且顿笔异常的位置与草稿完全一致,连煞气流动的方向都分毫不差。更关键的是,考卷末尾的 “张生” 署名,竟有一半笔画是 “后补” 的 —— 显痕液显形后,能看到原本的署名被煞气覆盖,重新组合成现在的样子。
“不是张生自己写的署名?” 赵峥凑过来,眼中满是震惊,“难道连考生的名字都能改?”
“是煞气改墨的延伸。” 林越拿起映忆镜残片,贴在考卷上 —— 残片瞬间亮起青蓝光晕,光晕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五年前的考场上,张生写完考卷后,笔尖的煞气突然涌动,原本的署名 “张昇”(昇是升的异体字)竟慢慢变成了 “张生”,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还以为是笔误。
“赵德昌连考生的名字都要改?” 赵峥皱眉,“这是为什么?”
“为了方便掌控。” 林越指着卷宗里的考生名单,“‘张昇’在户籍册上有记录,而‘张生’是化名 —— 赵德昌改了名字,就算日后有人查,也很难把考卷和真实户籍对应上,这才是五年前‘查无实据’的原因。”
说着,林越将另一份考生的考卷铺开 —— 是张生的同窗李默的。涂了显痕液后,同样的青灰色纹路、同样的顿笔异常浮现,连署名都有 “后补” 痕迹,只是改后的名字与户籍一致,更难察觉。
“破绽还不止这些。” 林越翻转考卷,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纸页边缘 —— 五年前的考卷纸是西北特有的 “沙草纸”,纸纤维较粗,而张生昨夜用的宣纸,纤维里竟掺了少量沙草纸的碎屑,且碎屑中还残留着文曲笔碎片的煞气。
“是同一批原料做的纸?” 赵峥立刻反应过来,“赵德昌不仅给考生送毛笔,还送特制的纸,确保煞气能更好地附着,改字更顺利?”
“大概率是。” 林越用银针挑起碎屑,凑近映忆镜残片 —— 残片光芒闪烁,浮现出一个造纸作坊的画面,作坊门口挂着 “太傅府专供” 的木牌,工人正将沙草纸碎屑混入宣纸原料中。
这一幕彻底坐实了赵德昌的操控 —— 从毛笔、纸张到煞气改墨,他构建了一套完整的 “科举操控链”,五年前的西北科举、如今的京城科举,不过是他夺权计划中的两枚棋子。
“李嵩肯定知道这些。” 林越抬头,望向提审室的方向,“他当年跟着赵德昌去西北,不可能没参与造纸、制笔的事。”
话音刚落,提审室的看守匆匆跑来:“林大人、赵大人,李嵩听到你们说‘五年前考卷’,突然情绪激动,喊着‘不是我改的名字!是赵德昌逼我的!’”
林越与赵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振奋 —— 笔迹比对的破绽,终于击溃了李嵩的心理防线。林越将考卷、草稿、显痕液样本整理好,装进证物袋:“走,去提审室 —— 有了这些证据,就算他想抵赖,也没用了。”
提审室里,李嵩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当林越将考卷和草稿摊在他面前,显痕液显形的煞气纹路映入眼帘时,他终于崩溃了:“是…… 是赵德昌让我做的!五年前在西北,他让我盯着造纸作坊,把沙草纸碎屑混进去,还让我给考生送毛笔…… 我不敢不做,他拿我家人要挟……”
“那镇国印碎片呢?” 林越追问,“你和他去贺兰山古墓,敲下的碎片藏在哪?”
李嵩的嘴唇颤抖着,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 是腐心毒发作的迹象!“他…… 他给我下了毒…… 说我要是招供,就……” 话没说完,他就倒在椅子上,没了气息。
林越立刻上前检查,发现李嵩袖口藏着一枚沾了毒的铜哨 —— 正是影杀的信号哨,显然是赵德昌提前安排好的,一旦李嵩招供,就用毒灭口。
“赵德昌够狠。” 赵峥握紧拳头,“杀了李嵩,想让线索断在这里。”
林越望着李嵩的尸体,又看了看案上的考卷和毛笔,眼中却没有失落:“他没算到,笔迹比对的破绽已经露了 —— 就算李嵩死了,这些考卷、毛笔、煞气纹路,都是指向他的铁证。而且,我们还知道了五年前有七位考生可能收到同款毛笔,顺着这条线查,总能找到他的破绽。”
晨光渐浓,鉴定室的案上,考卷的煞气纹路在显痕液的作用下愈发清晰,像一条条无声的控诉,指向幕后的赵德昌。林越收起映忆镜残片,心中清楚:笔迹鉴定揭露的不仅是科举舞弊的破绽,更是赵德昌五年前就布下的阴谋网,而这张网的中心,正是贺兰山古墓的镇国印 —— 京城的查案征程,虽因李嵩之死多了波折,却也因这关键的破绽,离真相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