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沙沙。
夜血敌一张一张地读着裴冲递过来的书信。
他知道夜血敌不喜欢读书,所以大概在最后一页总结好了。
夜血敌知道这一点,所以前面只是敷衍地读着,目光却停留在最后一页。
“所以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书信扔到裴冲面前。
“是仇家的兔崽子。”
“是的……”
“仇家不就是那家伙的世家吗?”
“没错,就是有虎侠在的那个河东仇家。”
“虎侠是……操。”
几天前烧死了自己几个手下的人,竟然是仇家的血脉。
不知为何,他那不常见的火攻手段显得很奇怪,但如果是那家伙的血脉,就很容易理解了。
“仇铁云。”
夜血敌想起这个名字,咧嘴笑了。
仇铁云在正派被称为虎侠,但在邪派有另外一个名字。
炎鬼,炎恶。
一个用炽热的火焰活活烧死人的残忍武者。
如果把被他烧死的邪派人士堆积起来,大概能堆成一座小山。
“确定吗?”
“…是的,我确认他现在正作为客人住在华山派。”
“华山派,仇家那家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从河东到这里要走很远的路,仇铁云的儿子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这里来?
“听说华山门人中有一个仇家血脉,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像是听说过,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好像从记忆中删除了。
“那么,有办法抓住他吗?”
“……”
裴冲无法回答夜血敌的话。
因为仇家直系子弟的地位,是不能轻易触碰的。
抓住华山派门人的部分,也比想象中更系统、更细致地进行着。
少年只要还在华山,暂时就没有办法。
“…妈的,偏偏是名门望族。”
正因为是名门望族,所以获取情报很容易,但在处理上却出现了问题。
家主的直系,甚至是唯一的男丁,如果贸然没有计划就动手,出了什么差错。
“…仇铁云可能会亲自出动。”
这也是为什么在抓门人的时候,不留余力地不留下任何线索的原因。
虽然这部分是因为本宫的命令,所以无可奈何,但仇家的部分就不同了。
“该怎么办……?”
干唾沫咕咚咕咚地咽下去。
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办法。
不然的话,立马就会被那头猪崽子割掉脖子。
夜血敌看着裴冲,笑得山洞都回响起来。
“崽子,我开玩笑的,别哭丧着脸。”
说着,咯咯地笑了。
裴冲用剩下的一只手,在夜血敌没察觉到的位置紧紧握住拳头。
狗娘养的。
“行了,仇家那事儿就那样吧,神医呢?”
“……那个。”
“纸上写的不确定?光说他在那个结界里是猜测吧,裴冲啊。”
“根据神医抵达雍州的说法和掌握到的痕迹来看,我认为华山派的介入是确定的。”
“所以呢。”
“从最后掌握到的位置,以及那些像是故意抹去的痕迹来看……神医应该在梅花仙布下的结界里。”
本宫送来的情报是说神医现在在雍州,要抓住他关进地下。
裴冲东奔西跑,费尽心思收集来的情报,最终让他判断,神医可能在的地方只有和仇家直系交锋过的结界。
“所以说,那只是猜测吧,裴冲啊。”
裴冲在夜血敌的话语中闭上了嘴。
因为那并非是像夜血敌所说的那样,是确信的部分。
“那个结界也是梅花仙布下的吗?”
“……能布下那种结界的,雍州只有梅花仙。”
“那也只是猜测,你这个没用的崽子。”
“...”
要在三天内找到什么,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但是,结界附近是华山前任掌门退休后居住的茅屋周围。
那种地方,除了梅花仙,还有谁能随便设下那种水平的奇幕呢?
“裴冲啊。”
“是,支部部长大人……”
“这个要是再错,你真的会死,知道吗?”
“…我知道。”
反正就算没凑齐三天也会死。
裴冲深知夜血敌那操蛋的性格。
“嗯……派孩子们去也没用,得亲自去一趟吧?”
“……”
“不明白……周围没有监视的人吗?”
“至少,据我所知,没有看到。”
展开了那种程度的奇幕,如果里面真有神医,正常情况下应该会安排几个门人守着。
这是展开奇幕的梅花仙的傲慢吗?
是觉得无论何时出现问题都能现身……?还是觉得绝对不会被打破?
实际上,那根本不是裴冲那种水平的武人能打破的奇幕。
最终,能打破奇幕的只有夜血敌。
夜血敌缓缓起身,握紧了大刀。
立刻,一股刺骨的杀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与狂暴的杀气不同,夜血敌的表情却显得无精打采。
他不太喜欢复杂的事情。
如果搞不明白,那就打破它。
夜血敌的性格一直如此。
裴冲看到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结界一破……梅花仙可能会行动,支部部长大人。”
听到这话,夜血敌的表情皱了起来。
“小子,你老解释什么。不就是让我打破它,要是里面有老头子就抓过来嘛。你以为我连那都听不懂吗?还是说你想对我发号施令?”
“不是的……!”
夜血敌嚼碎并咽下剩下的蝎子,然后对裴冲说。
“让仇家那家伙,随便派人去看着点就行了。”
“是……?您想怎么做……”
“又不是三尊,就一炎鬼,要是怕了那就别在这儿干活了。”
咯咯!夜血敌像是在想象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屏住呼吸笑了起来。
夜血敌用手掌捂着脸笑了一会儿,然后立刻板起脸,看向裴冲。
裴冲因眼中浓重的阴影而身体短暂地颤抖了一下。
“要是好不容易去了,结果什么都没有,裴冲啊……你懂的吧?”
“……是,支部部长。”
夜血敌用巨大的手掌拍了拍裴冲的肩膀,然后拖着大刀走向洞口。
裴冲看着他,力气全无,最终瘫坐在地上。
他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
挥剑直到天亮才睡着的仇灵华,被阳光刺醒了眼睛。
疲惫的身体让她看起来没睡多久,但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呃!”
仇灵华扶着地站起来时,手掌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摇晃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她昨晚无视了伤势,过度挥舞了,手上结满了血痂。
她小心翼翼地用水清洗后,换了布。
过程相当痛苦,但仇灵华紧闭着嘴,只是默默忍受着。
换了布之后,她换上了衣服。
幸好这是师父去神医那里之前住的小屋,所以备有几件衣服。
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后,她走出了门。
今天是仇灵华期待已久的日子,所以她可以心情愉快地踏上旅程。
下山后,能看到弟子们正在集体训练。
仇灵华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改变方向,悄悄地离开了。
她不太想和他们碰面。
他们应该也一样吧。
走着走着,看到了仇杨天居住的住所。
仇灵华想起南宫霏儿,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但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她觉得虽然感谢他的帮助,但他们还没有到那种关系。
她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然后又迈开了脚步。
很快就到了县城。
穿过因制花殿的准备工作而熙熙攘攘的街道,到处飘来的食物香味总是让她停下脚步。
这是因为她已经好几天几乎没吃东西了。
也许是因为她以修炼为借口一直不吃饭,最终还是忍不住在路边摊买了几串串烧打包。
她想起了以前经常和师父一起吃的东西。
“……师父能吃吗?”
虽然她抵挡不住饥饿买了下来,但现在才想起来。
师父只吃粥,如果把这个带回去,会不会对师父来说是毒药呢?
如果她早知道的话,就好了。
她还是太不懂事了。
也许是因为思绪万千,虽然肚子饿,但胃口却一下子没了。
最终,她把串烧随手递给了路过的一个孩子。
虽然花钱买的有点可惜,但又不能吃又不能扔,所以她觉得这样更好。
“……一起吃更好。”
与其独自吃美味的东西,不如和师父一起吃粥更幸福。
仇灵华如此想着,跑了许久。
虽然身体很疲惫,但一想到要去见师父,就奇怪地不觉得累。
堵得慌的心情,也随着一点点靠近而放松下来。
“再快一点!”
想对师父说的话,仅仅几天就积攒起来了。
从和南宫霏儿比武,到她以指导比武的形式帮忙,甚至……仇杨天出现救她。
仇灵华心想,一件件说起来,师父肯定也会有开心的事。
跑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小木屋。
从小木屋那边冒出一点烟,看来可能是神医的孙子在做饭。
仇灵华带着明亮的笑容,正要跑上去,却被人猛地抓住肩膀。
“呀!”
仇灵华尖叫着踉跄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擦着她飘动的发丝过去了。
咔嚓嚓嚓!
也许是因为擦身而过,仇灵华的一缕头发被削断了。
在摇晃着摔倒的仇灵华旁边,坐着抓住她肩膀的罪魁祸首。
“……姐姐?”
犯人正是板着脸看向正面的南宫霏儿。
“姐姐怎么会……”
“……待着别动。”
“嗯……?”
仇灵华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宫霏儿,感到很困惑。
接着,仇灵华看到南宫霏儿颤抖的瞳孔和顺着下巴流下的汗珠,渐渐感到了不安。
她在看哪里?
南宫霏儿的视线正看着被树木塞满的森林。
仇灵华看向同一个方向,瞬间感到一阵鸡皮疙瘩,吓得颤抖了一下。
——啊,怎么躲过去的?
从森林深处传来的声音。
仇灵华的身体因其中蕴含的浓重肮脏杀气而瑟瑟发抖。
——……嗯,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草丛中沙沙作响的声音越来越近。
仇灵华感到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量勒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抓住她肩膀的南宫霏儿突然拔出剑,向空中挥舞。
啪啊昂——!
“…!”
空中爆裂的破空声。
难道说这是剑气碰撞爆裂的声音?
“姐姐……!”
仇灵华想叫住南宫霏儿,却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南宫霏儿握剑的手正在颤抖。
吱嘎咯咚……!
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拖着什么重物,有人拨开草丛出现了。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八尺,体型与之相称的巨汉。
他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刀刃,简直让人怀疑那是否能被称为剑。
在压迫周围的威压下,仇灵华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不只躲开了,还挡住了?哇,这有点意思。”
说话男子那带着兴趣的声音和视线,似乎充满了肮脏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