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大厦，三天后。
虞清窈站在衣帽间里，指尖微微发抖。
她盯着衣柜里挂着的深蓝色连衣裙——那是厉墨琛最喜欢她穿的一件。昨晚入睡前，他随口提了一句明天穿这件吧，而当时他根本不在房间里。
他能听到我的想法。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发凉。自从量子空间回归后，厉墨琛的左眼恢复了常人的深褐色，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虞清窈逐渐察觉到异样——他总能预判她的行动，甚至在她开口前就递来她想要的咖啡。
最可怕的是昨晚，当她躺在浴缸里走神，想着要不要尝试新的发型时，厉墨琛突然敲门问：需要我帮你预约常去的那家沙龙吗？
那一刻，虞清窈差点滑进浴缸。
妈咪？虞星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男孩抱着他的小恐龙玩偶，歪着头看她，你在和衣服吵架吗？
没有，宝贝。虞清窈勉强笑了笑，随手拿了件米色上衣，今天想吃什么早餐？
pancakes！虞星昼欢呼，然后突然压低声音，爸爸已经在做了。
虞清窈系扣子的手一顿：......爸爸告诉你的？
不是。虞星昼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我听到厨房有平底锅的声音，还有面粉袋被打开的声音，还有......
好了，小侦探。虞清窈打断他，心跳加速，去刷牙吧。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厉墨琛到底能读到多少她的想法？
餐厅里，厉墨琛果然在做松饼。
他背对着门口，肩线在晨光中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蓝莓酱在左边柜子第二层。
虞清窈僵在原地——她刚才确实在想蓝莓酱！
......谢谢。她故意走向右边柜子，不过我更喜欢枫糖浆。
厉墨琛转身，目光落在她故意拿错的瓶子上，嘴角微扬：那是酱油。
该死。
虞清窈强作镇定地放下瓶子，却听到厉墨琛轻声问：你在害怕什么？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虞清窈握紧餐椅靠背，不知如何回答。她当然害怕——如果厉墨琛能完全读取她的思想，那她将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每一次回忆，每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甚至那些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阴暗想法......
我没有读心术。厉墨琛突然说，仿佛回答了她的疑虑，只是量子重组后，我对你的行为模式更敏感了。
他放下锅铲，走到她面前：比如你思考时会抿左嘴角，想喝咖啡时右手无名指会轻敲桌面，而紧张的时候......他的指尖轻触她锁骨上方，这里会泛红。
虞清窈条件反射地捂住那块皮肤：这还不够可怕吗？
我以为你会觉得方便。厉墨琛收回手，眼神黯淡了一瞬，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不是很适合夫妻生活吗？
那是监控，不是婚姻。虞清窈脱口而出。
餐厅瞬间安静得可怕。厉墨琛的表情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连左眼都隐约闪过一丝银蓝。
......我明白了。他转身关掉炉火，我去公司吃。
虞清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厉墨琛拿起西装外套，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似乎期待她叫住他。但她没有。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她心头。
妈咪。虞星昼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小脸上写满担忧，爸爸心里好黑好黑。
虞清窈蹲下身抱住儿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一直在担心被窥探思想，却忘了厉墨琛刚从量子空间的地狱里爬回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最信任的人的排斥。
星星，她轻声问，你能告诉爸爸妈咪不是故意的吗？
虞星昼摇摇头：现在不行。爸爸把自己关起来了，像城堡那样。
帝豪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厉墨琛盯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左眼隐隐作痛，那是意识在骚动的信号。自从量子空间回来后，他确实获得了更强的感知能力，但远不到读心的程度。
他只是在努力学习做一个体贴的丈夫。
手机震动，林微的消息弹出：「阻断剂研发成功了！能完全屏蔽量子共振效应，测试结果完美！」
厉墨琛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这或许正是他需要的——如果虞清窈害怕被，那么阻断剂可以消除她的顾虑。
但代价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感受左眼深处那个沉睡的意识。阻断剂会暂时屏蔽所有量子能力，包括他与虞清窈和星星之间那种奇妙的连接。他将再次变回一个普通人，无法感知家人的情绪波动，也无法在危机时刻保护他们......
厉总？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十点的会议要开始了。
取消。厉墨琛站起身，我要去实验室。
帝豪实验室，中午12点30分。
林微兴奋地展示着手中的注射器：只需一针，效果持续72小时！足够你们......呃，解决家庭矛盾？
厉墨琛卷起袖子：现在就试。
等等！林微拦住他，这还没经过人体测试呢！万一有副作用......
比如？
短期记忆丧失、情绪波动，或者......林微声音渐低，永久性量子连接断裂。
厉墨琛的手顿住了。永久断裂意味着他再也感受不到虞清窈和星星的存在，即使在量子层面上。
先做基础测试。他最终决定，从最低剂量开始。
下午3点17分，帝豪大厦顶层。
虞清窈尝试了所有方式联系厉墨琛——电话、短信、甚至让林微转达，全都石沉大海。唯一的好消息是，安保系统显示他一直在帝豪大厦内活动。
妈咪。虞星昼拉了拉她的衣角，我想去游乐场。
现在？虞清窈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快下雨了。
可是......虞星昼欲言又止，最后小声说，爸爸在那里。
虞清窈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告诉我的。
星辰游乐园，傍晚6点。
雨已经开始下了，游乐园提前关闭，只有旋转木马还亮着彩灯。虞清窈撑着伞，牵着虞星昼走向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厉墨琛独自坐在湿漉漉的长椅上，西装被雨水打湿也毫不在意。他的左臂袖口卷起，露出一个新鲜的针眼。
阻断剂测试很顺利。他没抬头，声音平静得可怕，72小时后，你就不用担心被了。
虞清窈的伞掉在地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你注射了什么？
能让一切恢复的东西。厉墨琛终于看向她，左眼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深褐色，如你所愿。
虞清窈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立刻停止这个实验！
为什么？厉墨琛苦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一个不会你的普通丈夫。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虞清窈的声音在雨中颤抖，我只是......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看到那些......连我自己都讨厌的部分！她终于崩溃地喊出来，怕你知道我有时候会后悔这么早当妈妈！怕你发现我偷偷嫉妒林微能和你一起工作！怕你......
厉墨琛突然站起身，将她拉进怀里。他的拥抱如此用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傻瓜。他的声音沙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虞清窈在他胸前抬起头：......你知道？
从你第一次有这些念头时就知道。厉墨琛轻抚她湿透的长发，量子连接从来不是单向的。
雨越下越大，但虞清窈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原来她所有的阴暗面、所有的不完美，早就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而他依然选择爱她。
回家吧。厉墨琛抱起已经睡着的虞星昼，我让林微销毁阻断剂。
虞清窈握住他的手：不，继续研发。
厉墨琛皱眉：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她踮脚在他耳边轻语，比如下次我再犯傻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来一针。
厉墨琛大笑出声，雨幕中，他的左眼隐约闪过一丝银蓝，明亮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