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街对面的商场绽放着可以让人瞎掉的霓虹激光灯,外墙上巨大的大屏幕播放着一家三口欢乐无比穿着秋衣跳舞的广告,乍一看跟精神病院招生宣传似的。
广告屏上方,商场的 LoGo在肆意地闪烁,斗大的“天街”二字。
商场挨着的小水沟旁边公园里,已经有老头老太太开始忘情地摇摆,振聋发聩的怒吼着留下来,留下来……
胡礼眼角开始抽搐。
“天街就是天上的街道么……天街旁的水沟就是银河么 ……水沟旁的路灯就是星辰么…….要不要玩这么烂的梗啊!!”
吐槽归吐槽,胡礼还是打算去试试,毕竟从距离上判断,到达天街旁的臭水沟,不是,是他么的那条银河,大概就是十分钟时间。
披好外套,带好手机出门,赶在19:58胡礼来到了天街旁水沟边的公园。
走进公园区域第一时间,手机一震,接到又一条短信。
“尊敬的代理人,恭喜您卡点赶到了比赛场地。比赛即将开始,本次比赛参与代理人数量为:5名,比赛内容为:找出内鬼。”
“本场比赛时长为30分钟。”
“在本场比赛场地内有一人与其他人有巨大不同,参赛代理人需在限定时间内找出正确目标并进行不同点阐述,并由所有剩余参赛代理人进行投票选择。”
“比赛时间截止,或全部参赛代理人失去投票权利,则比赛结束进入结算。”
“如无人投票,全部参赛代理人每人扣除10胜点。”
“如有至少1人参与投票,且最高票目标为正确答案,投票正确的代理人根据贡献度获得相应胜点,选择错误或未投票的代理人根据贡献度扣除相应胜点。”
“如有至少1人参与投票,且最高票目标不是正确答案,全部参赛代理人根据贡献度扣除相应胜点。”
“游戏正式开始,祝您早日被淘汰以完成献祭。”
胡礼反复看了两遍,眉头一皱。
这场比赛说起来简单,最大的难点其实有三个。
一个是找到所有参赛代理人,其次是找到规则描述里具备不同点的内鬼,第三个是说服友军投票。
胡礼看了看公园里密密麻麻的大爷大妈,已经感受到通知最后一句话代表的深深恶意与蛋疼。
“这他妈不就是狼人杀加上谁是间谍么!!要不要这么没创意!!”
吐槽归吐槽,游戏还是得先继续,胡礼可不想第一回合就被淘汰等着放弃或者献祭人生。
从通知上看来,这是一个合作类型的比赛,那大家目标就应该是一致的,找出内鬼并且成功投票才能达到共赢。
可是,该从哪里开始……
胡礼低头看向自己的中指,不知道所谓代理人之间是不是能有什么感应,或者多近能触发感应,总不能他么见谁都向人比个中指打招呼啊,这样能走出十米没被打死都算命大!
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其他参赛代理人!
这样一个奇特的比赛,代理人应该也是具备卓尔不凡特点的。
“所以要不把外套脱下来,像广告屏上那一家三口一样穿着秋衣在公园跳舞吸引注意力好让队友来相认……”
胡礼思考着。
为了避免盲目穿着秋衣跳舞,胡礼再次认真研究了通知短信,瞬间冷汗唰唰唰地流。
通知里未投票的代理人和剩余代理人几个字深深刺痛了眼。
这该死的比赛还有一条隐藏规则!
那就是如果你没有耐心和办法说服同伴投你怀疑的目标,可以想办法让队友放弃或者失去投票的权利!方式包括但不限于陷入昏迷,断掉四肢甚至嗝屁!
“所以,这局他么的是全员恶人?就我一个纯洁如水的好人?所以我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内鬼?”
胡礼已经开始陷入胡思乱想。
正在挣扎是否要跳出来自爆的纠结中,前面一群大妈猛然以羞涩中带着亢奋,亢奋中带着激动,激动中带着决然地往一个地点拼命跑去。
胡礼大吃一惊,难道晚上八点还有超市在这里搞推销发免费鸡蛋?!
又或者夜幕下的公园里,发生了正室闲逛偶遇丈夫出轨当街暴打小三,把小三衣服亲手撕光的戏码?!
不管答案是什么,肯定这种热闹不能错过。
反正半个小时的比赛时间还早,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胡礼心安理得从众如流地跟随大妈们涌向人群聚集目的地。
好容易穿过层层拥堵的大妈人海,抢进到前排的位置,看着眼前的场景,胡礼嘴角不受控制地再次开始疯狂抽搐。
围拢过来的人群自发形成近似圆形的包围圈,圈中的核心圆点,没有人发鸡蛋,没有人打小三。
是一个年轻的胖子,眼睛死死盯着广告大屏幕,全身上下脱得只剩秋衣秋裤,在疯狂跟着广告里那一家三口,跳舞!!
他虽然胖,但是舞姿充满了想象力,灵动和不协调共存之余,每一个举手投足间你都能闻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混合了火车站公厕、泄露的煤气、腐烂的臭鸡蛋、发霉的榴莲、长毛的臭豆腐、能独自站立的烂袜子夹杂在一起的奇妙味道。
本不宽裕的枣红色秋衣,完全没法掩饰他蠕动的肉浪,纵使隔着几米距离,也能清晰听到他旋转跳跃时,肚子拍打在肚子上发出的悦耳啪啪声。
更别提他油腻且打结的头发,发黑的指甲,外漏的鼻毛……
每一个转圈,你都能感受到空气中被他自转甩出来的油脂,在随风飘散挥发。
胡礼眼角余光分明看到离得最近那位大妈悄悄用手压紧了口罩,但依然听到了大妈轻轻发出的小声干呕。
“诶,小伙子,这是干啥,是那啥……行为艺术么?”旁边一个大妈用手肘怼了怼胡礼,问道。
胡礼摇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率应该不是行为艺术而是疯了。”
大妈撇嘴,“等于我挤半天挤进来就看个疯子嗦!而且衣服裤子都还没脱完,有锤子看头。诶,你说他等下得不得脱完喃?”
胡礼看着大妈期待的眼神,终于还是不忍心,说,“嗯……应该……会脱……吧……”
大妈愉悦地笑了,“要的,那我就再看一会儿,看他得不得脱。不过就现在这样看喃,估计也没得啥看头。你看那一身的泡泡肉,还没得我们广场舞老张穿紧身裤的时候看着明显。”
胡礼陷入深深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正闲扯着,胖子已经停下了舞步,大喘着气,向围观的群众喊道,“有没有一起玩游戏的朋友啊?”
这一句话简直惹了众怒,旁边一群大妈纷纷开始吐口水怒吼流氓,变态,要报警抓他;一群大爷则纷纷开始挽袖子,扯树枝,捡石头要揍他。
胡礼心里咯噔一下,再次仔细看了看胖子,联想到自己刚到场地时最初的想法,不禁扶额,“幸好我他么没干出这种傻缺的事情来……”
“不过难道这个就是参加比赛的代理人选手……”
“这种脸上就刻了猪队友三个字的人摆明就是来增加游戏难度的啊……”
“另外我要怎么去给他相认表明身份……万一他不是比赛选手就他么的是一个精神病咋办……”
“难道我最终还是逃不过穿秋衣秋裤在公园里旋转跳跃闭着眼的宿命么……”
正在胡思乱想间,众人身旁的水沟莫名喷吐出大量水雾,转瞬之间浓密的雾气就弥漫了整个公园,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糟了,煤气管道漏了!”
大爷大妈们这下再也顾不得胖子,纷纷拿出赶超博尔特的速度逃离了公园区域。
胡礼没有动,站在了原地。
胖子也没有动,鹌鹑一样站在原地。
他用短小的手臂尽力搂住自己肥硕的身体,表达着孤独寂寞冷的诗意。
弥漫的水雾中,从不同方向走出来两个身影,一个女声问,“无关人员已经被我驱逐了,你们是参加这局比赛的代理人么?”
另一个身影用很奇怪的腔调回答,“我是参加这场比赛的代理人之一,相信大家都看了通知了,这是一场合作模式的竞赛,大家就没必要掩藏身份了吧。”
女人手挥动两下,中间雾气快速向外围涌动,几秒钟时间就出现一小块没有雾气的区域,外围的雾气却变得比之前更为浓郁,犹如一个罩子把这块区域死死遮挡住。
随着四人身影都从雾气中显露出来,胡礼这才清晰看到了所谓队友。
女的,戴着写满了廉价的蓝色丝状分叉打结的假发,身穿一套犹如大学生宿舍制式床单裁剪而成的JK制服,露出的光腿上清晰可以看到因为冷而根根树立起来的浓密腿毛。
胖子,已在浓雾中完成了衣服穿回,灰色光面夹克可能是因为在穿回时和肉体有过直接接触,此刻像是被打过蜡一样散发着油腻的微光。
当看到男人,胡礼略微觉得牙疼起来。
他身姿伟岸,穿着像个普通人。但在黑夜里他却几乎没有存在感!
只要他愿意,站着不动似乎就能融入到夜色中去。
只有在他微笑时,你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炽烈的友好和存在。
因为这他么的是个黑人!!!
还是手里提着一把太极剑的黑人!!
要不要这么崩坏!!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