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结束后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瑞娜关闭了高级扫描设备,房间内只剩下基础照明和仪器待机的微弱指示灯。
“既然无法用常规手段修复,也许可以试试非常规的。”瑞娜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她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独立的保险柜前,再次用机械左手进行了复杂的验证。柜门滑开,里面只放着几件物品,都单独放置在防震托架上。
她取出其中一件。那是一个比手掌略小的金属碎片,颜色暗沉,表面布满不规则的腐蚀痕迹,边缘粗糙。它的形状没有任何特点,像是一块从某个大型物体上崩解下来的普通废料。但它的材质有些特殊,非金非石,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极其内敛的、不同于寻常金属的光泽。
“这是很多年前,我从一个星际废墟猎人手里换来的。”瑞娜将碎片放在工作台上,推到凌面前,“他声称来自某个极其古老的、已被彻底遗忘的文明遗迹。常规检测显示它年代久远,成分无法完全分析,但内部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无法定义的能量信号。因为无法利用,一直被当成一件有点特别的收藏品。”
她示意凌:“拿着它。放松,试着去感受,就像你之前感受那个能量感应器一样。别强求。”
凌看着那块不起眼的碎片,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它的表面。
触感冰凉,带着金属的坚硬,但又有一种奇异的温润,不像普通金属那样刺骨。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凌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将意念缓缓沉向腹部那团残破的混沌结构。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引导那微弱的能量流,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它,同时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指尖接触的碎片上。
几分钟过去了,就在凌以为不会有任何反应,准备放弃时,他腹部那团缓慢旋转的混沌结构,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像沉睡者无意识的翻身。
几乎同时,他指尖下的金属碎片,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不是物理上的温度升高,更像是一种从内部渗透出来的、微弱的暖意。
紧接着,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暗红色的天空下,巨大的、风格古朴的金属柱倾颓断裂,上面刻满了与碎片材质相似的、无法辨认的纹路。
——一种低沉悠长的、像是号角又像是某种生物悲鸣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一只覆盖着暗色甲胄的手,紧紧握着半截断裂的、与眼前碎片色泽相似的武器,背景是燃烧的废墟……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只留下一种沉重、苍凉以及毁灭的情绪残响。凌的头猛地刺痛了一下,比之前尝试引导能量时更尖锐,但持续时间很短。
他猛地睁开眼,缩回手指,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了?”瑞娜立刻问道,她的目光在凌和碎片之间快速移动。
“它……变暖了一点。”凌指着碎片,努力平复呼吸,“还有……我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听到声音……很乱。”
瑞娜立刻拿起一个手持扫描仪,对准那块碎片。仪器的读数开始跳动,显示碎片内部那原本几乎处于背景噪音水平的能量信号,出现了短暂的、小幅度的增强,随后又缓缓回落。
她又将扫描仪对准凌刚才触碰碎片的指尖,检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碎片同源但更活跃的能量残留,正缓缓消散。
“能量交互确认。”瑞娜放下扫描仪,眼神亮了起来,带着研究者的兴奋,“你的‘那个东西’,对这块古老碎片有反应。它似乎能……吸收,或者至少是共鸣其中蕴含的未知能量。”
她拿起那块碎片,仔细看了看,又看向凌:“虽然强度很低,但这是第一次有外部物体能引起它这么明显的活性变化。看来,你需要的‘同源东西’,可能就隐藏在这些被时间遗忘的古董里。”
凌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回味着刚才那短暂而混乱的幻象。那些画面是真实的记忆吗?属于他遗忘的过去,还是这块碎片本身记录的景象?
“那些画面……”他喃喃道。
“可能是能量共鸣时引发的信息片段干扰,类似于强磁场影响存储设备。”瑞娜分析道,“也可能……是你自身的记忆碎片,被这种同源能量激活了。”
她将碎片小心地放回保险柜,转身看着凌,语气变得严肃:“这件事,除了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巴顿帮寻找你,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你杀了他们一个人。如果他们知道你能与这种古老遗物产生共鸣……”
她没把话说完,但凌明白其中的危险。在这片充斥着遗迹和废墟的星际垃圾场,能“读懂”古董的人,价值难以估量。
“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类似的东西。”瑞娜说,“这不仅可能帮你恢复记忆,也可能……是修复你体内那个‘破碎古董’的唯一线索。”
寻找同源之物,成了他们合作中,一个新的、至关重要的目标。而凌意识到,他找回过去的钥匙,可能就散落在这无尽星海的尘埃与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