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切割器刚收进腰鞘，程知遥就听见仓仔在脑子里炸了。
【警告！预囤预警激活——三小时内囤积不少于12枚标准热能弹，否则地热断流将引发冰川连锁崩塌。任务失败后果：冻毙、压埋、异形孢子全面释放。】
她没动。
赵清雪还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搭在键盘上，像是等着她问什么。
可刚才那一眼太不对劲了。那截被黑膜包裹的右腿边缘，正缓缓渗出一点银灰色液体，不是血，也不是组织液，反着冷光，像某种金属溶剂。而且她递日志的时候，呼吸频率和心跳完全不同步，这不正常。
“你改了日志。”程知遥开口。
赵清雪一愣：“什么？”
“你背对我时，在删东西。”她往前走了一步，“‘全部涉观星庭条目清除’——这种加密指令不是科考队该用的权限等级。”
赵清雪没说话，只是慢慢转过身，手从键盘上移开。
程知遥盯着她的脸。瞳孔收缩太快了，每次眨眼间隔几乎一样，像是程序设定的延迟。
她突然抬手，一把扯下背包侧袋里的反物质燃料罐。
“现在没空跟你演信任游戏。”她说，“我需要热能弹，立刻。”
燃料罐刚离包，仓仔就开始尖叫。
【宿主未输入吐槽口令，仓库锁定无法开启！请立即执行防沉迷协议！】
程知遥冷笑一声，手腕一抖，把燃料罐高高抛起。
下一秒，像素小熊仓仔整个实体化撞出来，抱着数据网格扑向空中罐体。它左耳水晶闪成红色，腹部屏幕疯狂滚动代码：
【紧急规避协议启动！检测到高危精神污染源，允许跳过口令限制！】
咔嚓几声脆响，燃料罐在半空解构重组，十二枚银灰色弹体依次成型，带着余温落入程知遥腰侧弹匣。最后一枚落稳时，她伸手一按，卡扣自动锁死。
“搞定。”她低头检查弹药状态，“能量充盈，可用。”
赵清雪站在原地，嘴角忽然抽了一下。
不是笑，是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然后她张开嘴，声音变了。
低沉，带点回音，像是多人同时说话：“你以为……炸得掉核心？”
程知遥猛地抬头。
赵清雪的牙齿全黑了，不是染色，是从牙根开始变成墨色晶体，嘴唇微张时泛着冷光。她的眼睛也变了，虹膜缩成细线，像猫科动物。
“你早就被控制了。”程知遥后退半步，手摸向防护罩开关。
“不是控制。”赵清雪抬起右手，指尖划过控制台屏幕，“是共生。你们叫它影噬，我们叫它归源。三十年前封存的不是孢子，是觉醒信号。”
主控屏突然亮了。
倒计时跳出来：02:59:59。
数字稳定，背景无波动，明显是人为设定的程序，不是自然读数。
“自毁程序？”程知遥盯着屏幕，“你想让整个冰层塌下来？”
“不是我想。”赵清雪说，“是它需要重启。而你是钥匙，不是破坏者。”
话音未落，程知遥已经按下防护罩按钮。一圈淡蓝色光波扩散开来，贴着舱壁蔓延，把她和赵清雪隔开一段距离。能量场稳定后，她迅速扫视四周，想找突破口或隐藏线索。
视线落到角落的备用弹药箱。
那是老式军规箱，表面结霜，但底部有一道刮痕。
她走过去蹲下，用手套抹开冰层。
一道扭曲的蜥蜴图腾刻在那里，线条粗粝，像是用刀尖随便划的。尾巴末端分叉，和她在沙漠里见过的一模一样——沙蜥团伙的走私标记。
这批热能弹，是同一个来源。
她瞬间明白了。
不是巧合。反物质燃料转化的热能弹，恰好匹配沙匪流通的型号。这意味着，这条物资链早被布局好了。有人故意让她拿到这批货，甚至可能引导她来这个庇护所。
“你在等我。”她站起身，“不是为了合作，是为了让我亲手把弹药送进陷阱。”
赵清雪没否认。她只是抬起手，按在控制台上某个隐蔽触控区。屏幕一闪，弹出一个新窗口：**远程信号同步完成，倒计时已绑定外部触发器**。
“你还有两个小时五十九分钟。”她说，“够你重新考虑立场。”
程知遥没说话。
她盯着那倒计时，心里飞快算着。
寒潮核心靠吞噬地热维持运转，一旦切断能源供给，系统会强制进入应急模式。但如果有人提前设定了自毁程序，反而会加速崩塌。她不能直接引爆，必须先定位信号源。
可问题是，赵清雪现在就是活体中继站。
她要是动手，对方可能立刻触发倒计时；她要是不动，时间一到，一切照炸。
唯一的变数，是这批弹药本身。
她低头看了眼弹匣。
既然能被沙匪走私，说明外壳有改装空间。如果内部结构被动过手脚，或许可以反向植入干扰代码。
“仓仔。”她在脑内呼叫，“能不能黑进热能弹控制系统？”
【警告！检测到弹体内置追踪芯片，型号与沙蜥团伙常用走私件一致。建议优先屏蔽信号发射，否则使用时会激活母巢响应机制。】
“那就屏蔽。”
【需宿主提供物理接触+三秒稳定连接。操作期间不可移动，否则中断。】
程知遥看了看赵清雪。
对方站在控制台前，一动不动，像在等她做决定。
她慢慢靠近弹药箱，单膝跪地，打开最上面那枚弹的检测口。金属盖掀开后露出微型接口，闪着红光。
她把手指按上去。
【开始反向接入。预计耗时三秒。】
第一秒，赵清雪的手指微微颤动。
第二秒，倒计时屏幕闪烁了一下。
第三秒，程知遥感觉到指尖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数据流冲过神经末梢。
【屏蔽成功！】仓仔喊，【所有热能弹已脱离外部监控网络，现为独立作战单元！】
她松开手，正要起身——
赵清雪突然笑了。
那笑声不像人，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噪音。她整张脸都在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右腿的黑膜迅速向上蔓延，已经爬到大腿根部。
“你知道吗？”她说，“你每做一步，都在验证预言。”
程知遥站直身体，握紧了腰间的热能弹。
“什么预言？”
“拾光计划从来不是拯救。”赵清雪的声音越来越机械化，“是筛选。只有能识破谎言的人，才配成为新纪元的火种。”
主控屏上的倒计时突然跳了一下。
从02:59:58变成02:59:57。
但程知遥注意到，旁边的温度计读数没变。
这就意味着，这个倒计时根本不在本地运行，而是远程操控的假象。
真正的引爆程序，藏在别的地方。
她目光扫过控制台背面的线路槽。
那里有一根额外接入的光纤，颜色比其他线深，接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
她没动声色，把手伸向弹匣。
只要一枚就够了。
她抽出最底下那颗，拇指搓过外壳接缝处。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焊痕，是改装过的痕迹。
她轻轻一拧。
弹头分离，露出内部微型反应堆。
只需要一点火花，就能让它在封闭空间内形成定向爆破，烧毁那个信号盒。
但她不能现在动手。
赵清雪还在看着她。
她把弹体合回去，插进弹匣，然后抬头，直视对方眼睛。
“你说我是火种？”她问。
赵清雪点头。
程知遥咧嘴一笑：“那你猜，火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