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把坐标器锁进仓库最底层，三重加密刚设完，左臂接口猛地一抽。
不是冷，是疼。像有人拿冰锥从骨头缝里往上凿。她低头看，那圈蓝纹已经爬过手肘，正往肩膀钻，皮肤表面浮出细密冰晶，一碰就裂。
“操。”她咬牙，“解药呢？”
仓库界面弹出来，她用意念翻到医疗区，抓出一支银灰色注射剂。标签写着：生物稳定剂·应急型。说明书上有一行小字——【仅限非寄生性能量污染使用】。
她没时间细看。针头扎进血管，药液推到底。
一秒。
两秒。
蓝纹突然抖了一下，像是笑。
下一瞬，整条小臂“咔”地一声结冰，冰层顺着肌肉纹理炸开，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她整条胳膊瞬间僵住，动不了。
“不是治疗……”她喘着气，“是喂食。”
吊坠在胸口发烫，和卵囊的震动频率完全对上了。她现在就是个活体信号塔，越挣扎，越吸引东西过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乌雅踉跄着跑进来，左手还流着血，看到她手臂的样子，脸色变了。
“你用了什么？”乌雅问。
“解药。”程知遥冷笑，“结果它吃得很饱。”
乌雅不说话，直接划开手掌，把血抹在她肩头冰层边缘。她开始念咒，声音低而稳，骨杖插在地上，顶端符文一闪一闪。
程知遥想躲，但动不了。她只能看着那些蓝纹在血迹靠近时微微退缩，像是怕了。
“你们族里的‘圣女之血’仪式，”她问，“真能压住这玩意儿？”
“不是血有用。”乌雅喘着气，“是信念。信的人多了，就能短暂改写规则。”
“哈。”程知遥嗤笑，“那我现在信你是财神，能变出暖风机吗？”
话音刚落，天黑了。
不是云遮住光，是整个天空被一层铅灰色的雾盖住。紧接着，第一颗冰雹砸下来，打在岩壁上，发出金属撞击声。
第二颗。第三颗。
眨眼间，暴雨般的冰雹从天而降，帐篷顶被砸穿，碎布飞舞。乌雅的咒语被打断，她抬手挡脸，又被一块冰砸中额头，血混着雪往下流。
程知遥一把将她推开，自己背靠断墙蹲下，背包挡在头顶。冰雹砸得背包哐哐响，其中一块撞上来直接裂开，里面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她护甲上，滋啦作响。
“仓仔！”她吼，“死没死？”
系统屏闪了一下，像素小熊的脑袋冒出来，歪着耳朵，屏幕裂了一道缝。
“检测到空气悬浮物含活性异形孢子。”机械音断断续续，“传播模式：吸入即感染。宿主神经系统将在17分钟内被接管。”
“所以外面现在是毒气弹天气？”
“准确说是……带导航的毒气。”
“牛。”程知遥扯下围巾，从水壶倒水浸湿，捂住口鼻，“还有没有过滤面罩？快点给！”
“仓库常规兑换已锁定。”仓仔说，“系统受损，无法执行标准指令。”
“那上次我吐槽姜明川装逼那段，攒的能量值呢？不能用？”
“你才说了三句，不够充一次电。”
“我每天心里骂八百遍算不算？”
“不算。必须说出来。”
程知遥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空气开喷：“姜明川你个半吊子戏精，留个破影像还搞摩斯码，你是怕别人活得轻松是吧？星轨拿权杖跟跳舞似的，观星庭招人是不是只看中二程度？还有你——”她指着仓仔，“天天喊节能，节能，老子快成冰棍了你还抠电量，你是省电侠转世吗？”
仓仔的屏幕闪了几下，像素小熊原地旋转三圈，冒出一行字：【吐槽能量达标，启动紧急协议】。
两套过滤面罩凭空出现，掉在她脚边。
“下次，”仓仔声音带杂音，“别拿我的节能原则……开玩笑。”
程知遥捡起一套塞给乌雅，自己戴上，呼吸立刻顺畅。她抬头看天，冰雹还在下，但密度小了。
“孢子浓度下降32%。”仓仔播报，“但地面残留物正在释放次级污染，接触皮肤可致局部冻结。”
“所以咱们现在是困在这堆废墟里，外面是毒冰雨，地上是毒泥潭，我还半条胳膊报废？”
“正确。”
“行。”她靠着墙，活动还能动的右臂，“那先解决最蠢的问题。”
她把左臂抬起来，盯着那片蔓延的冰霜。既然解药是反效果，那就说明这东西喜欢“干净”的能量输入。而现在最脏的能量源——是她的负面情绪。
尤其是吐槽。
她低头看仓库界面，翻出最后一支抑制剂。这次没急着打，而是对着空气念：“这破药八成又是观星庭淘汰的实验品，打着救命旗号实际是用来养蛊，说不定打进去我就变成行走的母巢了。”
药瓶在手里晃了晃，她继续：“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危机都刚好卡在我最虚弱的时候？不是巧合，是安排。有人在等我崩溃，好趁机塞点什么东西进来。”
她说一句，药瓶上的指示灯就闪一下。等到最后一句说完，瓶身泛起微弱红光。
“行了。”她说，“现在可以打了。”
针头扎进另一条手臂，药液推进去。这次蓝纹没再暴涨，反而停在原地，像是被卡住了。
“有效？”她问。
“暂时抑制。”仓仔说，“但你的精神波动正在引发共振，建议停止自言自语。”
“那不行。”她咧嘴，“我还没骂够。”
她继续念叨：“乌雅你说你们部落怎么就这么信那一套？我长得像圣女吗？我要是圣女，第一个给你们换帐篷，这破地方漏风又漏水，冻不死你也折腾死。”
乌雅靠在旁边，听着她骂，居然笑了下。
“你骂得越狠，冰层越稳定。”仓仔分析，“负面情绪产生混乱能量场，干扰了异形信号同步。”
“懂了。”程知遥摘下面罩，冲天上喊，“来啊！继续下冰雹！看看是你先把我冻住，还是我先把你骂吐！”
话音未落，远处岩层轰然炸开。
一个巨大的卵囊破土而出，表面脉动频率和她吊坠完全一致。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四周的地面全在动。
仓仔屏幕疯狂闪烁：【警告！母体信号增强！所有卵囊进入激活倒计时！】
程知遥一把抓起骨杖，撑着站起来。
她的左臂已经冻到肩胛下方，手指完全失去知觉。但她还能站，还能骂。
她把面罩重新戴上，低声说了一句——
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