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她拄着钢筋往前走。左臂接口的蓝光一闪一灭，像是快没电的信号灯。右腿根本不敢用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远处雪幕里突然冒出几个人影。一个个裹着兽皮，戴着骨盔，手里拿着长矛和棍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女人，披着白狐皮袍，手里拄着一根刻满符文的牦牛骨杖。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极光，又低头看向程知遥胸前的吊坠，猛地单膝跪地。
“你携星而来，是破除冰咒的圣女！”
她话音一落，身后一群孩子也跟着跪下。老人点燃香炉，烟雾混着雪花飘起来。有人开始敲鼓，节奏缓慢却整齐。
程知遥张了嘴想说话，刚吐出一个字，脑内仓仔突然炸响：“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精神场波动，强行否定可能触发群体敌意！建议立即启动沉默协议！”
她立刻闭嘴。
这地方的人明显把她当成了什么圣女。现在翻脸不认，搞不好会被当成邪物烧死。
她改用动作回应，慢慢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朝那群孩子挥了挥。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一管防晒霜——火山地窟任务剩的，一直没扔。
她蹲下身（其实是右腿撑不住），把防晒霜递给最近的小女孩。小女孩看看她，又看看乌雅。乌雅点头，小女孩才接过，抹了一点在脸上。
她笑了。
周围人的表情松动了些。
程知遥借机扫视营地。一圈兽皮帐篷围着中央石台，台面刻着复杂纹路，在极光下泛着青灰光泽。她眯眼细看，那图案结构……怎么有点像观星庭的徽记？
她正想再靠近点看，仓仔又跳出来：“紧急任务发布！限时两小时，收集30套完整御寒皮甲！完成后奖励熔岩炸弹设计图！倒计时：1:59:43……”
她差点骂出声。
三十套？这群人自己都穿得破破烂烂，哪来这么多皮甲？
但她知道不能拒绝。熔岩炸弹是应对大规模异形围攻的关键装备，错过这次机会，后面更难搞到图纸。
她站起身，扶着钢筋走向最近的一顶帐篷。一位长老模样的老人正在修补雪橇车。她指了指车，又比划焊接的手势，最后拍拍自己的胸口。
意思是：我是机械师，能修东西。
老人皱眉打量她，目光落在她断臂处的义肢上。她顺势把左臂抬高一点，让白色核心露出来。核心还在微微发烫，说明能量连接正常。
老人终于点头，转身进帐篷，拿出一套老旧皮甲递给她。
她接过，发现皮甲边缘已经开线，毛都掉了大半。但这好歹算第一件。
她把防晒霜剩下的半管交给老人，对方眼睛一亮，显然很喜欢这玩意儿。
交易成立。
她立刻打开仓库界面。口令是：“系统你再吵我就把你格式化。”
界面弹出，她取出三包压缩饼干和两瓶净水片。走到另一个帐篷前，找到主妇模样的女人，用手比划吃饭喝水的动作，再指指皮甲。
女人犹豫了一下，回帐篷拿了一套完整的皮甲出来。
一件，两件，三件……
她一边换一边注意乌雅的位置。那个祭司站在祭坛边，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她必须避开她的视线，否则万一看到物品凭空出现，信仰体系崩塌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被当成妖女处理。
进度条缓慢上涨：12\/30。
时间只剩五十分钟。
她加快速度，把剩下的物资全拿出来换。最后一包饼干换到第二十九套时，卡住了。没人再愿意交出皮甲，大家都说这是过冬唯一的保障。
她咬牙，从仓库调出最后一样东西——一小块镜面碎片。这是老陀螺当初硬塞给她的“没用但好看”的玩意儿，说是能让女人开心。
她找到部落里最年轻的姑娘，把镜子递过去。姑娘接过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她当场摘下头巾，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还转圈给姐妹看。
下一秒，第三十套皮甲送到她手里。
“任务完成。”仓仔声音平稳，“熔岩炸弹设计图已存入仓库特殊文件夹，请注意查收。”
她松了口气，转身往祭坛方向走。乌雅还在那里，骨杖插在雪地里，仰头看极光。
她走过去，把手里的皮甲轻轻放在骨杖旁边，做出献礼的姿态。
乌雅转头看她，眼神柔和了些。
就是现在。
她假装低头祈祷，指尖悄悄蹭过骨杖表面一道符文。触感粗糙，有明显刻痕。
仓仔瞬间反馈：“扫描完成。匹配度92.7%，确系观星庭第三代星域编码系统。重复：该文明标记与高等组织‘观星庭’存在直接关联。”
她心跳漏了一拍。
观星庭的人早就来过这里？还把星图刻在祭司的圣物上？
那这群人所谓的“神谕”，是不是全是被设计好的剧本？
她压下情绪，继续保持低头姿势。嘴里小声说：“系统，记录所有符文序列，准备后续破解。”
“已同步。”仓仔顿了顿，“提醒：宿主精神负荷已达临界值，建议减少高强度思维活动。”
她没理。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抬起头，装作虔诚地看着乌雅。乌雅伸手扶她起来，说了句听不懂的话，然后指向最大的那顶帐篷。
意思是让她住进去。
她点点头，拄着钢筋慢慢走过去。帐篷外挂着几串骨铃，风吹过发出脆响。她掀开帘子进去，里面铺着厚毛毯，角落有个火盆，炭还没点。
她坐下，靠在毛毯堆上。左臂接口的蓝光稳定了些，说明能量核心还在工作。右腿骨折处隐隐作痛，但她已经麻木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乌雅来了。她站在帐篷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程知遥接过，闻了闻，是某种动物的肉汤，加了草根。她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
乌雅看着她，忽然用生硬的通用语说：“圣女……明日……祭坛……净化仪式。”
她放下碗，点头。
心里却冷笑。
净化？怕不是要验明正身吧。
等乌雅离开，她摸出星空吊坠，贴在掌心。金属冰凉，但内部有种熟悉的震动频率。
她低声说：“圣女？我可没空演神。”
仓仔屏幕闪了一下：“建议……别说得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