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你懂农桑，正好去看看草原的牧田，或许能有新想法。”胤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也……让你换换环境。”
最后那句说得很轻，像怕被风吹走。顾倾然看着他眼底的暖意，心里像被那碗甜汤熨贴得暖暖的。
转月，木兰围场的风带着草原的辽阔扑面而来。顾倾然跟着队伍来到牧田旁，见牧民们正用原始的木犁翻地，效率极低。她蹲下身，摸了摸土壤——沙质土，保水差，难怪作物长得稀疏。
“这里的地，得改改。”她对身旁的农官说，“得用沙障固土，再掺些腐殖质改良土壤结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胤禩带着几个侍卫策马而来。他勒住马，笑看着她：“沈姑娘又在琢磨什么？这草原的地，可不如京郊的好弄。”
“再难弄也有法子。”顾倾然站起身，不卑不亢，“八爷要是没事，不如看看我带来的新犁？”
胤禩挑眉：“哦？又有新花样？”
顾倾然让人把改良后的曲辕犁抬过来——在原有基础上加了个小型风帆，风大时能借风力省力。她亲自踩着踏板，犁头稳稳切入土地，果然比传统木犁快了一倍。
“有点意思。”胤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父皇带你来，果然没白费。”他策马绕着犁具转了一圈，“不过，草原风急，这风帆要是控制不好，怕是会翻犁。”
“所以加了制动杆。”顾倾然指了指侧边的木杆，“风太大就扳这里，能锁住齿轮。”
胤禩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策马离去。
傍晚，顾倾然坐在篝火旁整理笔记，胤禛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件狐裘：“草原夜凉。”
她接过披上，狐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很安心。“四爷，你说八爷刚才是什么意思？”
“不用管他。”胤禛坐在她身边，望着跳动的火焰，“他只是不想看到你做成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法子很好，父皇也很认可。”
火焰映在他眼里，像跳动的星辰。顾倾然忽然觉得，这草原的夜，似乎比宫里更暖些。
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倾然裹紧狐裘，听着远处牧民的马头琴声，忽然想起白日里看到的草原。这里的土地辽阔却贫瘠，风里都带着沙砾的气息，难怪牧民们总说“靠天吃饭”。
“其实草原的地，未必不能种出好庄稼。”她忽然开口，指尖在笔记上画着草图，“沙质土排水好，只要解决保水问题，种耐旱的谷子、荞麦正好。我想着，能不能做些陶瓦罐埋在地下，罐口露在外面接雨水，罐底钻小孔慢慢渗水，这样就算天旱，根须也能喝到水。”
胤禛侧头看她，火光在她眼里跳跃，像盛着一捧星火。“你连这个都想过？”
“以前在书上看过‘坎儿井’，觉得或许能改改用到草原上。”她笑了笑，其实是系统调出的干旱地区灌溉资料给了灵感，“就是不知道陶瓦罐耐不耐冻，草原的冬天太冷了。”
“可以试试用铜皮。”胤禛接过她的笔记，在陶瓦罐旁画了个铜制的简易储水器，“铜导热慢，冬天不容易冻裂，就是成本高些。”
顾倾然眼睛一亮：“可以先做几个样品试试！要是管用，说不定能在草原推广开。”
他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姑娘身上总有种奇怪的魔力，无论多棘手的事，到她嘴里都像能轻易解决，那种笃定和鲜活，像这草原的风，带着让人精神一振的力量。
第二日，康熙果然召她去看牧田。见她拿着尺子丈量土地，又指挥工匠挖坑埋瓦罐，忍不住打趣：“沈丫头，你这是要把草原变成良田？”
“回皇上，草原自有草原的好。”顾倾然笑着回话，“只是想让牧民们少受点旱涝的罪，就算天不好，也能有口粮食。”
康熙看着她埋好的瓦罐，又看了看旁边胤禛画的铜器图，朗声笑道：“好一个‘少受点罪’！老四，你看这事该交给谁来办？”
“儿臣觉得，可让工部先制一批铜储水器，在附近牧地试种。”胤禛上前一步，“若成效好，再推广到漠南漠北。”
“准了。”康熙点头，目光落在顾倾然身上，“丫头，这事就交给你和老四一起盯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顾倾然心里一暖，屈膝应道：“谢皇上。”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胤禛几乎天天泡在牧地里。看着第一株荞麦冒出绿芽，看着储水器里的雨水慢慢渗进土壤，看着牧民们从半信半疑到主动来学，顾倾然觉得比在宫里查账更有滋味。
有次下了场急雨，两人躲在牧民的帐篷里。顾倾然翻着试种记录，忽然发现荞麦的长势比预期的好，忍不住拍手：“你看！这片的产量能比去年多两成！”
胤禛凑过来看，两人的肩膀不经意碰到一起，顾倾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脸颊有些发烫。帐篷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混着远处的牛叫声，竟有种难得的安宁。
“等秋狝结束，回京城后，我带你去个地方。”胤禛忽然说。
“什么地方？”
“我在京郊有个小庄子，种了些新引进的玉米，你或许会感兴趣。”他看着她，眼神认真，“那里没有宫里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
顾倾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轻轻“嗯”了一声。
离开草原的前一天，牧民们送来新磨的荞麦面，用铜锅煮了面片，撒上野葱花。顾倾然吃着热乎乎的面片，听着牧民们用生硬的汉话道谢，忽然觉得，那些改良的农具、埋在地下的储水器，都有了温度。
系统提示【“经世济民”任务进度40%】时，她正站在山坡上，看夕阳把草原染成金红色。胤禛站在她身边，身上的常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