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塔内,螺旋阶梯蜿蜒向上,仿佛通往星空深处。塔身倾斜造成的诡异角度,让攀登变得异常艰难,时而需要踏空而行,时而需以寂灭之力强行稳固周身扭曲的空间。塔内寂静得可怕,唯有尘埃在黯淡的星光下缓缓飘浮,诉说着万载的孤寂。
林夜步伐沉稳,混沌色的瞳孔扫过沿途两侧残破的壁龛与房间。其中散落着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星象仪、碎裂的水晶球,以及若干具保持着惊骇或绝望姿态的干尸,它们身着古老的星纹长袍,应是昔日的星灵族观测者。显然,灾难降临得极其突然。
越往上,空间波动越剧烈,残留的禁制碎片也越发危险。偶尔有失控的星辰之力化作闪电劈落,或被林夜的永夜领域湮灭,或在他身侧炸开,将本就残破的塔壁进一步撕裂。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抵达了观星塔的顶层——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穹顶大厅。穹顶已然破裂大半,可直接望见外界灰蒙的虚无与远处破碎的星辰。大厅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控制台,而是一座由无数精密齿轮与悬浮水晶构成的、复杂到极点的巨大仪器。仪器大部分已损坏,齿轮锈蚀,水晶黯淡碎裂,但最核心处,一枚人头大小、布满裂纹的暗蓝色晶石,仍在极其缓慢地旋转,散发出微弱的脉冲波动。
这波动,与古城中心护罩的源流隐隐相连。
“星枢之眼……”林夜认出此物。根据幽玹晶石内的零星记载,这是星骸古城监控万界通道、调节能量流向的核心部件之一。或许,通过它,能窥见更多真相。
他走近仪器,永夜道种运转,一缕精纯的寂灭之力小心探向那枚暗蓝晶石。晶石微微一颤,并未排斥,反而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力,仿佛久旱逢甘霖。林夜持续注入一丝力量,帮助其稳定。
嗡……
晶石表面的裂纹亮起微弱的光芒,旋转速度略微加快。顿时,残破的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块悬浮水晶亮起,投射出模糊、闪烁不定的光影碎片。
光影中,景象飞速变换:
盛景一瞬:一座完整、辉煌的星骸古城,悬浮于璀璨星河之中,无数奇异的星舟穿梭往来,各色生灵行走于流光溢彩的街道,塔顶的星枢之眼洒下柔和光辉,笼罩全城,一片繁荣鼎盛。
灾难降临:画面陡然扭曲!地图上那个代表“归墟之井”的黑暗漩涡骤然膨胀,散发出恐怖的吸力!万界通道的光丝如同绷紧的琴弦,接连崩断!古城剧烈震动,护罩明灭不定,星舟如雨般坠落、撞击!
绝望抵抗:可以看到星灵族的强者们聚集在类似观星塔的地方,全力催动星枢之眼,试图稳定通道,修复护罩。但归墟之井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强者们一个接一个在反噬中化为飞灰,仪器接连爆炸。
最后影像:画面定格在归墟之井深处,似乎有一双冰冷、漠然、如同两个微型黑洞的巨眼,缓缓睁开,瞥了一眼星骸古城的方向。仅仅是一瞥,投射光影的水晶便“啪”的一声,彻底炸裂!
信息流戛然而止。
林夜心中凛然。那归墟之井中,果然存在着难以想象的恐怖意志!星骸古城的毁灭,并非意外,而是被某种存在“注视”后的结果!那双眼睛……与永夜之主有关吗?
他尝试催动星枢之眼探查当前古城状况,尤其是中心护罩内的情形。但仪器损坏过于严重,只能得到一些极其模糊的反馈:中心护罩内的能量反应极其复杂且庞大,除了精纯的永夜本源,似乎还混杂着一种……类似星灵族,却又更加古老、更加虚无的意志残留?而且,护罩的能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流向……归墟之井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漏斗,正在抽取着古城最后的精华!
“祭品……”幽玹临死前的话再次浮现。难道整个星骸古城,连同其中可能残存的一切,都正在被归墟之井当做养料吞噬?那呼唤他的同源气息,是诱饵?还是挣扎?
必须进入中心护罩!无论里面是陷阱还是机遇,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观星塔时——
“咔嚓……轰隆!”
整座观星塔发出巨大的断裂声,倾斜角度猛然加剧!显然,他刚才激活星枢之眼的举动,加速了这座本就濒临崩溃的建筑的解体!
头顶的穹顶彻底崩塌,巨大的星辰金属块裹挟着破碎的水晶,如同山崩般砸落!塔身也开始节节断裂,向下塌陷!
林夜眼神一冷,寂灭之刃挥手斩出,将砸向自己的最大几块残骸湮灭。他身形化作一道暗影,在不断崩塌的塔内急速穿梭,向下飞掠。身后,是雷鸣般的坍塌巨响和冲天而起的尘埃。
数息之后,他冲破塔底护罩,重新落在古城废墟的街道上。身后,高大的观星塔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化为一堆巨大的废墟,激起漫天烟尘。
尘埃落定,林夜毫发无伤,伫立原地,目光穿透虚空,牢牢锁定城市中心那层依旧闪烁的护罩。星枢之眼提供的信息,让他对前方的危险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没有犹豫,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的虚影,向着古城最深处,疾驰而去。
无论护罩之后是真相还是终结,他都必须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