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最初的记忆,林小白重返回了碧云宗。他站在山脚下,望着山门,此时的那块宗门牌匾上,原来的“碧云宗”三个字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破败与心中的萧瑟。
他走入山门,一路登山,一步步,一步步……曾经的演武场和丹堂,连残砖碎瓦都寻不到了;还有宗门广场,林小白依稀记得,那是赵止年与李晴秋举办婚礼的地方,也正是那天,浩劫降临了;林小白又走到了自己以前练功的那片树林,那些长出的新苗上,早已没有了碎骨手的痕迹……
好像这里本就是一片荒地,好像碧云宗这个宗门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它曾经的辉煌,随着时间的消磨,终将被世人淡忘,那些曾让林小白感到新奇,感到眼前一亮的建筑物,都变得虚幻起来,可留在他脑海与心灵中的记忆和情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如果有一天,林小白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世上就再没人记得碧云宗这个地方了,那些在这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没人再记得了,那么,谁能证明,这个世界曾经有一个宗门,叫做碧云宗呢?
不知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林小白就这样被牵引着来到了一处荒地,正是他以前住的那间粉色小屋,也是苏婉莹为他盖起来的,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这间小屋时,并不是很满意,但为了不让苏婉莹失望,他还是装出一副十分喜欢的样子,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甚至真的开始喜欢上了这间小屋。
只是,一间屋子真的能永恒吗?它终会消亡的,早晚而已,尽管林小白还能在脑海中找寻到相关的记忆,但一些细节却再也无法还原,只能模模糊糊地触碰到曾经的感觉,像是凛冬中抱住火炉的流浪汉,即便会被烫伤,但为了取暖,也不得不紧紧相拥,温暖并刺痛着。
在拨开一片丛生的杂草时,林小白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仅仅一眼,泪水便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片蒙尘的碎瓦,粉色的……
顾不上那片碎瓦是否会将自己的手划伤,他将粉色瓦片紧紧地攥在手中,放在了心口。
林小白张口无言,早已哽咽。
物是人非……
碧云宗的确已经消失,它曾经的一切,不论是建筑,还是气息,都已然流逝得悄无声息,只靠着手中这一片小小的瓦片,证明它的存在,但却在林小白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成为永恒的信仰!
黄昏已至,林小白坐着靠在一根枯木旁,一旁的杂草,随着西风的吹拂而摇曳,撩拨着林小白的心绪,也带来了想醉的心情。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酒坛,先向空中洒出一坛,而后取出第二坛,一饮而尽。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迷恋上了酒的滋味,就像蝶依恋着花蜜一样,使得原本自由的它也不得不被束缚,成为了花粉的奴隶,却还心甘情愿。
“小白,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一抹游魂的气息从林小白身后飘来,却是一股很亲切的感觉。
林小白缓缓转过头,碧云老祖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此刻的他已是一缕虚无缥缈的残魂,他知道林小白会回来,因此保留下这最后一丝魂魄,想见一见这个传承了自己功法的少年。不,现在的林小白,用少年来称呼已经不合适了,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老祖,你在等我吗?”林小白颤抖着问道。
碧云老祖拍住林小白宽厚的肩膀,这份宽厚,让他觉得陌生,是啊,怎么能不陌生呢?毕竟是十年的跨度,当初一身青涩的林小白,现在背负着的是怎样的戾气和积怨,可想而知。
“老祖等了你十年,不仅是为了见你一面,还是要劝你……劝你放下!”碧云老祖缓缓开口,眼神从未偏离地望着林小白。
林小白却先回避了他的眼神,语气中带着不解,甚至有一丝怨恨,“老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隐忍了十年,本该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十年,可由于身上背负着的东西,这份美丽从未绽放过……我马上就要前往血月宗报仇了,不仅是为了这迟来的绽放,更是为了日后的坦途……此仇不报,我心不安,更愧对那些亡魂!所以,即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碧云老祖悠悠一叹,“要说怨恨,我不比你少,可……冤冤相报,真的有意义吗?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局中人都已放下,看客何必执着呢?即便报了仇,碧云宗也回不来了……当然,我只是一缕残魂,做不了什么,但愿此后,你能真正放下吧,至少让自己活的开心点儿,这是老祖最后的期望了。”
林小白沉默不语,站起身,朝碧云老祖恭敬一拜。
碧云老祖欣慰一笑,叹道:“唉……人老了就是啰嗦啊,哈哈,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垂垂老者,是该退了。”
说罢,他的身影便随着天边最后的一抹晚霞消散而去,化入了荒芜的缝隙。
林小白迎着缝隙中的晚霞,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恭送……碧云老祖!”
一场送别,为这段美妙又凄凉的故事画上了句号,美妙的是开头,凄凉的是结局,二者都在林小白心中刻上了极其绚烂的一笔,永生难忘!
……
等等,这场故事还没有结束,它还欠一个血的收尾。一定会有血,林小白要用这些血,书写另一段故事的开头。
路途并不遥远,转瞬间,林小白便来到了血月宗山门,此刻他的姿态,正如十年前的严无昭一样,凌空傲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用什么抢夺丹药的借口,他就是为了来杀人,很纯粹,不虚伪!
帝蛮血雷轰然炸响,无数道血色雷霆劈在血月宗的护宗灵力罩上,惶恐了无数张面孔,惊艳了当年的蝼蚁。
“无昭老狗,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