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旧城阴霾与血色投名状
黑色的平治轿车驶离半山豪宅，车厢内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林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消化着刚才与蒋胜会面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信息量。
丧彪坐在旁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琛，眼神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带着一丝戏谑和残忍。“琛仔，冇估到喔，蒋生居然真系俾机会你。不过，九龙城寨个鬼地方，嘿嘿，祝你好运啦。”
林琛眼皮都没抬，淡淡回道：“彪哥你同我一起去，大家彼此照应咯。”
“哼，我嘅责任系睇住你，同埋确保任务完成。”丧彪冷笑，“至于你死活，睇你自己造化。”
车子没有开往油麻地，而是直接驶向了九龙城区。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旧楼车库前停下，丧彪示意林琛下车。
车库内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小型的秘密军火库和安全屋。几个面色冷峻的马仔正在擦拭武器，见到丧彪进来，纷纷点头示意。
“拎家伙，准备做事。”丧彪命令道，随即扔给林琛一个帆布包，“你需要乜自己摞，半小时后出发。”
林琛打开背包，里面是几把黑星手枪、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几颗菠萝手雷，甚至还有两把砍刀。武器保养得不错，透着冰冷的杀意。他没有多拿，只选了一把最顺手的黑星，三个弹匣，以及一把贴身匕首。他现在状态太差，重火力反而影响行动。
丧彪自己则武装到了牙齿，除了手枪，还在腰间别了两颗手雷，背后更是一把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物，看形状像是砍刀或者短管霰弹枪。
“目标地点，大灰熊最后露面嘅窝点，喺城寨旧址旁边嘅‘荣发麻将馆’。佢身边应该还有七八个死忠。”一个负责情报的马仔递过来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呢条友惊死，窝点有几个出口，但系主要通道就前后门。”
丧彪叼着新点的雪茄，看向林琛：“点样？琛仔，计划下点送佢上路？蒋生要嘅系结果，过程我唔理。”
这又是考验。让林琛这个“外人”来策划击杀社团另一个红棍的计划，既是逼他彻底交投名状，也是看他有多大能耐。
林琛没有推辞，拿起地图仔细看了片刻。身体依旧虚弱，但思维在压力下变得异常清晰。他指着地图：“强攻肯定唔得，动静太大，容易惹来差人同‘深港’嘅注意。佢哋肯定有准备。”
他顿了顿，看向丧彪：“彪哥，你嘅人，能唔能搞到佢窝点嘅电话？或者，搵个生面孔，假扮送外卖、修水电嘅去敲门？”
“电话有。生面孔？”丧彪皱了下眉，随即对旁边一个年轻马仔扬了扬下巴，“阿仁，你去，扮电信局查线路。”
叫阿仁的马仔点点头，立刻去找合适的衣服和工具包。
林琛继续道：“等阿仁确认里面情况，或者制造小小混乱吸引注意力。我同你，从侧面或者后面突破。速度要快，唔好俾佢哋反应时间。”
他看向丧彪：“彪哥你身手好，负责强攻压制。我状态唔好，负责补位同清理。至于大灰熊......”林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留俾我。”
丧彪有些意外地看了林琛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拿出一个像样且狠辣的计划，甚至主动要求亲手了结大灰熊。他咧开嘴笑了：“好！就按你讲嘅做！够直接，我钟意！”
半小时后，天色渐晚，华灯初上。九龙城寨旧址周边区域显得比其他地方更加破败和混乱，街道狭窄，霓虹灯招牌闪烁不定，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廉价食物、垃圾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这里仿佛被时代遗忘，依旧残留着过去那个“三不管”地带的混乱印记。
荣发麻将馆就在一条窄巷的深处，门口挂着暗红色的灯箱，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和嘈杂的人语。
丧彪和林琛带着四个精锐马仔，分散在巷口的不同阴影处。阿仁已经背着工具包，走向了麻将馆的后门。
通过对讲机传来的细微电流声，众人听到阿仁敲响了后门，以及里面不耐烦的询问声。
“电信局，查线！呢边报障信号唔稳定！”阿仁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破绽。
短暂的停顿后，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一瞬间！
“动手！”丧彪低吼一声，如同出闸猛虎，猛地从藏身处冲出，直接撞向麻将馆的正门！他巨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将那不算结实的木门连带着门栓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丧彪手中的短管霰弹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
门口一个正在望风的马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轰得倒飞出去，撞翻了一片桌椅！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琛和另外两名马仔也从侧面的一个窗户突入！林琛没有用枪，而是掷出了手中的匕首，精准地没入一个正慌忙掏枪的打手咽喉！
混乱瞬间爆发！
麻将馆内烟雾弥漫，惊叫声、怒骂声、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普通的赌客吓得抱头鼠窜，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灰熊！滚出来！”丧彪一边怒吼，一边用霰弹枪狂暴地清场，压制着零星的反击火力。
林琛动作迅捷而高效，他利用桌椅作为掩体，手中的黑星手枪点射精准，每一次枪响都几乎伴随着一声惨叫。他虽然力量未复，但战斗的本能和系统赋予的精准技巧仍在。他刻意节省着体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场内，寻找着那个目标。
“顶佢个肺！系丧彪！同林琛个反骨仔！”里面房间传出大灰熊又惊又怒的吼声，“兄弟哋同我拼了！”
更多的子弹从里间射出。
丧彪狂笑着继续压制，火力凶猛。林琛则如同鬼魅般贴近墙边，快速向里间移动。
突然，里间的门被撞开，一个壮硕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手中端着一把微冲，疯狂地朝着丧彪的方向扫射！正是大灰熊！他看起来神色仓皇，眼珠布满血丝，显然也没想到蒋胜会派头马丧彪亲自来清理门户，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死吧！”大灰熊咆哮着，微冲喷吐着火舌。
丧彪连忙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子弹打得碎石飞溅。
就在大灰熊火力稍微停顿换弹的刹那！
林琛动了！他从侧面阴影中猛地扑出，不是用枪，而是整个人合身撞向大灰熊！
砰！
两人重重地撞在一起，翻滚倒地。微冲脱手飞了出去。
大灰熊毕竟也是红棍，身经百战，虽然被偷袭，但反应极快，怒吼着用粗壮的手臂勒住林琛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去摸腰间的匕首。
“叛徒！去死吧！”大灰熊面目狰狞。
林琛感到窒息，伤口被牵扯剧痛无比。但他眼中凶光毕露，同样放弃枪支，用额头狠狠撞向大灰熊的鼻梁！
咔嚓！
鼻骨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大灰熊痛哼一声，手臂力道稍松。
就这一瞬间的机会！林琛右手闪电般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狠狠地刺入大灰熊的左胸心窝！并且用力一绞！
大灰熊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勒住林琛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蒋生......话......清理门户。”林琛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大灰熊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林琛喘着粗气，从大灰熊的尸体上爬起来，拔出血淋淋的匕首。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狠辣果决。
此时，丧彪也解决了剩下的抵抗，带着马仔走了过来。他看着地上大灰熊的尸体，又看了看满身血迹、眼神冰冷的林琛，咧嘴笑了笑：“够狠！做得干净利落！”
他踢了踢大灰熊的尸体，确认死亡。
“搜！睇下有冇乜有价值嘅野！”丧彪命令手下。
马仔们开始快速搜查房间和尸体。
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歇，只剩下受伤者的呻吟和赌客压抑的哭泣声。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林琛靠在墙上，剧烈喘息着，刚才短暂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手刃同门红棍，这种感觉并不好，但他别无选择。这就是江湖，这就是蒋胜要的投名状。
一个马仔从里间翻出一个小型保险箱，撬开后，里面除了少量现金和珠宝，还有几本账本和一个......造型古怪的黑色U盘。
“彪哥，琛哥，有发现！”
丧彪拿起账本翻了翻，大多是些非法生意的记录，他随手扔到一边。但当拿起那个黑色U盘时，他皱起了眉。这U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接口也似乎有些特殊。
“咩鬼野？”
林琛心中却是一动！这风格，很像“深港”或者“荆棘之瞳”使用的设备！
他正要开口，突然——
呜哇——呜哇——！
远处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警笛声！正在迅速接近！
“顶！差人！”一个在门口望风的马仔惊慌地跑进来喊道，“好多车！被包围了！”
丧彪脸色一变，骂了句脏话：“屌！肯定系刚才动静太大！快走！”
他毫不犹豫，立刻下令撤退。
“呢啲野......”丧彪看了一眼手里的黑色U盘和账本，犹豫了一下。
“可能同‘深港’有关，带走！”林琛立刻说道。
丧彪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有理，将U盘和账本塞进口袋：“撤！走后门！分散走！”
众人顾不上清理现场，立刻朝着后门狂奔。后门外是更加复杂狭窄的小巷。
警车已经将前门堵死，警察的呼喝声和脚步声清晰可闻。
“分头走！老地方集合！”丧彪喊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林琛，“你跟我！”
说着，他带着林琛钻进了一条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最狭窄的黑暗巷道。
两人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狂奔，身后隐约传来警察的追赶声和叫喊声。
林琛体力不支，速度越来越慢，肺部火辣辣地疼。
丧彪突然在一个堆满垃圾桶的拐角处停下，猛地将林琛推到墙角阴暗处，自己则警惕地观察着后方。
追赶的脚步声似乎远了一些，警察可能被复杂的地形暂时迷惑了。
丧彪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几乎虚脱的林琛，眼神复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黑色U盘，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林琛。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抬起手，用枪柄狠狠砸向林琛的后颈！
林琛根本没想到丧彪会突然发难，本就虚弱，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丧彪看着倒在地上的林琛，冷笑一声。
“对唔住啦，琛仔。蒋生系要保你，但冇话唔可以让你‘意外’落入差人手里。你咁麻烦，仲系进去蹲几年比较安稳。呢个功劳，同呢个U盘，就当我替你保管啦。”
他快速从林琛身上搜走了那把他自己选的手枪和弹匣，制造出林琛拒捕被击晕的假象。随即，他将那个黑色U盘拿出，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扔掉，但最终还是揣回了自己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听到警察的脚步声和犬吠声再次接近，立刻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另一条更黑暗的巷道尽头。
只留下昏迷不醒的林琛，倒在垃圾堆旁，即将落入闻讯赶来的警察手中。
而那个可能至关重要的黑色U盘，也落在了丧彪手中。他会交给蒋胜？还是另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