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第三天黄昏，洛阳城轮廓终于撞进视线。
隔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味——血腥味混着蝙蝠特有的骚臭。城墙那边黑压压一片，不是天黑，是数不清的血蝙蝠像乌云一样罩着整座城，翅膀扑棱声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操！”王撼山低骂一声，眼珠子瞪圆。他算是见过兽潮的，可这场面还是让他喉头发紧。
叶辰抬手，队伍瞬间刹住，悄无声息地隐在一片半塌的民居废墟后。
年轻的队正李铁喘着粗气，指着前方，声音发颤：“就、就是这样！它们没日没夜地攻！城墙…城墙快撑不住了！”
叶辰眯眼望去。洛阳那高耸的城墙此刻千疮百孔，像是被强酸泼过，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还在冒着淡淡的黑烟。墙根下堆积着厚厚的蝙蝠尸体和人类残骸，几乎垒成了一座小山。不断有新的蝙蝠尖叫着俯冲下去，用爪牙撕扯啃噬着墙体，或是试图从那些破洞钻进去。
城墙上，守军的身影稀疏，箭矢零星射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一道微弱的能量光幕时隐时现，那是护城大阵，但明显能量不足，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龙首，怎么打？”赵青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手紧紧握着元炁弩。其他龙卫也屏息看着叶辰，等待指令。三十一人对十几万，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叶辰没立刻回答，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出去，快速感知着战场细节。蝙蝠的攻击有重点，东城墙段破损最严重，压力最大。蝙蝠群内部有几种不同的能量波动，最显眼的是三股紫府初期的气息，应该就是李铁说的蝠王，它们躲在蝙蝠群最后方，指挥着攻击。
“玄老。”他在心里喊了一声。
“啧，真够惨的。”玄机子的声音懒洋洋响起，“看见没，那三只缩在后头的，毛色发暗金，个头大一圈的，就是头儿。擒贼先擒王，弄死它们，这蝙蝠群至少乱一半。”
“怎么过去？”叶辰问。直接冲过去，立刻就会被蝙蝠海淹没。
“笨！你的元炁武器是摆设？弄个大的，吸引火力！八卦阵盘会不会？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蝙蝠这玩意儿，阴秽生物，最烦天地正气和剧烈震荡的能量波动。弄个加强版的八卦阵盘悬城头上，范围搞大点，保证那些小崽子不敢靠近，给城墙喘口气。”
“能量不够。”叶辰冷静地计算着。覆盖百米范围的八卦阵盘，还要加强威力，消耗的元炁是海量的，他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蠢！谁让你硬撑了？阵盘是核心，干扰它们飞行和感知就行！清场的事，交给城里的人！他们缺的是机会，不是人手！”玄机子没好气地骂道，“赶紧的，再磨蹭城墙真要塌了！坤位土气加重，稳得住！对了，阵眼用土系元炁结晶，效果更好！”
思路瞬间清晰。
叶辰猛地站起身：“赵青，带五人小组，元炁弩准备，精准点杀试图冲击阵盘的漏网之鱼。王撼山，带其他人结圆阵，护住我左右，别让地面和小股蝙蝠近身！”
“是！”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执行。
龙卫们迅速动作，如精密机械般各就各位。
叶辰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紫府元炁如同江河奔涌，轰然爆发！
他双手虚抬，磅礴的元炁冲天而起，在空中急速交织、勾勒！耀眼的光芒甚至暂时压过了蝙蝠群的喧嚣！
一个巨大无比、直径足有百米的复杂八卦阵盘虚影在空中骤然成型！阵盘缓缓旋转，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卦位光芒流转，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尤其是坤位，土黄色的光芒格外厚重，如同大地般沉凝。
阵盘中心，一颗土黄色的元炁结晶（叶辰之前收集的）骤然亮起，作为临时阵眼，疯狂输出能量！
“那、那是什么？！”洛阳城墙上，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呆呆地望着天空突然出现的巨大光阵，忘了动作。
正挥剑劈砍一只钻进来的蝙蝠的城主林啸天也猛地抬头，疲惫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这是…阵法？援军？！！”
嗡——！
八卦阵盘发出低沉的嗡鸣，无形的力场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疯狂冲击城墙的血蝙蝠群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
吱吱吱——！
刺耳的尖叫声响成一片。蝙蝠们仿佛失去了方向感，在空中胡乱碰撞，飞行轨迹变得歪歪扭扭。它们本能地畏惧着阵盘散发出的那种正气和干扰波动，纷纷惊恐地试图远离阵盘笼罩的范围！
城墙压力骤减！
“有用！真的有用！”李铁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弩箭！放！”赵青冷静下令。
咻咻咻！五支元炁弩箭精准射出，将几只侥幸冲破力场、试图靠近阵盘的蝙蝠凌空射爆！
“嘿，还真行！”王撼山一斧子劈碎一只从侧面扑来的落单腐狼，咧嘴大笑，“龙首牛逼！”
叶辰站在原地，双手维持着输出的姿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青筋跳动，汗珠不断渗出。维持如此大规模的阵盘，元炁消耗速度堪称恐怖！紫府元炁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小子，别傻站着硬撑！”玄机子的声音及时提醒，“阵盘架构已经稳定，减小输出功率，维持最低有效干扰就行！这玩意儿主要靠的是法则干扰，不是硬碰硬！”
叶辰立刻依言调整，元炁输出速率下降，压力稍减，但依旧惊人。他必须持续不断地输出，才能维持阵盘运转。
“城里的人听着！”叶辰的声音通过元炁放大，清晰地传上城墙，冰冷而不容置疑，“我是长安叶辰！蝙蝠已被暂时压制！立刻组织反击！清理靠近城墙的蝙蝠！攻击它们的巢穴！”
林啸天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长安叶辰”是何方神圣，但这是洛阳唯一的机会！
“快！都他妈动起来！”林啸天嘶声大吼，声音因为激动和希望而嘶哑，“弓箭手！瞄准那些乱飞的畜生！给老子往死里射！滚油！火把！全都给老子用上！预备队！准备出城，反推！烧了它们的老巢！”
城墙上瞬间沸腾了！原本绝望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箭矢、火油、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落下，将那些失去方向、乱成一团的蝙蝠成片成片地消灭！
希望，是最好的兴奋剂。
“大人！东侧！那三只蝠王动了！”李铁一直盯着后方，突然尖声提醒。
果然，那三只一直躲在后面的暗金色蝠王，见族群陷入混乱，终于按捺不住！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音波甚至肉眼可见地荡开，强行稳定住周围一小片蝙蝠群，随即化作三道金黑色的闪电，直接朝着空中的八卦阵盘猛扑过来！
它们智慧不低，显然明白破掉这个阵盘是关键！
“来得正好！”叶辰眼中寒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赵青！王撼山！清理杂兵！蝠王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
维持阵盘需要持续输出元炁，无法全力出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攻击！
咻咻咻！
三道凝练至极的紫金色剑气瞬间从他身旁凝聚，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分别迎向三只蝠王！
蝠王速度极快，猛地振动翅膀，灵活躲闪。剑气擦着它们的身躯飞过，只削断了几根毛发。
“哼。”叶辰冷哼。剑气只是佯攻。
就在蝠王躲闪剑气，身形微微一顿的刹那——
八卦阵盘上，代表“震”位的卦象猛地爆发出刺目雷光！
轰咔！
三道婴儿手臂粗细的紫色电蛇猛地从震位劈出，速度快得超出了蝠王的反应极限！
吱——！
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响起！三只蝠王浑身抽搐，冒着黑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栽落！雷电对它们这种阴邪生物的伤害是加倍的！
“就是现在！”叶辰眼中厉色一闪，强忍着元炁即将耗尽的空虚感，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三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三只蝠王因为痛苦而大张的嘴巴，从内部瞬间绞碎了它们的大脑！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庞大的蝠王尸体重重砸落在城墙脚下，溅起一片尘土。
首领毙命，本就混乱的蝙蝠群彻底失去了指挥，陷入了更加疯狂的自相踩踏和溃逃之中！
“蝠王死了！蝠王死了！”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林啸天激动得浑身发抖，举剑高呼：“杀！杀光它们！出城！跟着长安的兄弟，杀出去！端了它们的老窝！”
城门缓缓开启，积蓄已久的生力军怒吼着冲杀出来，追砍着溃逃的蝙蝠群。
叶辰缓缓散去空中的八卦阵盘，身形微微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丹田内的元炁几乎见底。
“龙首！”赵青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没事。”叶辰摆摆手，吞下一颗回元丹，目光看向冲出城的洛阳守军，又看向远处阴森森的邙山废矿坑方向。
“走。”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跟上他们，去矿坑。事情还没完。”
蝙蝠巢穴里，还有东西。玄机子刚才提醒他了，那阴气极重的地方，或许藏着点“惊喜”。
而且，他不亲眼看着巢穴被毁，不放心。
队伍再次启动，如同利刃，切入混乱的战场，向着邙山方向快速推进。
城墙上，林啸天看着那只在乱军中依旧保持严谨阵型、高效杀戮并向邙山方向快速移动的小股队伍，尤其是那个被簇拥在中间、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长安叶辰…我洛阳，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