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让他起身。
海风在了望台上打着旋,将远处演练的号角声送过来,清晰而肃杀。
“先起来吧。”陈南终于说道,走到一旁简陋的木案边坐下,示意王子也坐。
希达王子犹豫了一下,才顺从地坐在下首,姿态依旧紧绷。
他不再是懵懂的囚徒,而是小心翼翼的赌徒,已将全部筹码推上了桌。
“你的条件很诱人,也很彻底。但空口许诺,毫无意义。我要看到你的能力。”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子急切想要开口的神情,抬手制止:“不必再说虚话。行动胜过千言万语。我给你两个任务,也是两个考验。”
“请王爷吩咐!”
王子立刻挺直了背脊,全神贯注。
“第一,”陈南竖起一根手指,“接下来一个月,我的船匠会开始修复你的几艘被俘获的旗舰——海蛇号。我要你,以及你挑选出的最熟悉船只、最忠诚于你的旧部,全程参与。不是旁观,是参与。你要将你们摩迦人造船、用船,以及在南方海域航行的所有秘诀——风向的利用、暗礁的分布、潮汐的规律、如何保养船只在炎热潮湿的环境中不腐……事无巨细,告诉我的工匠。同时,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学习我们的语言,真正学懂,直到能流畅沟通,能看懂简单的文书命令。”
这是一个交换,也是一种同化。
陈南不仅要榨取王子脑中的知识,更要将他拉入自己的体系,让他习惯自己的思维和命令方式。
让异邦汉化,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
希达王子毫不犹豫点头:
“遵命!伟大的王爷,感谢您的宽恕,我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也会努力学习上国的语言和文化!”
“第二,”
陈南竖起第二根手指,目,“我的斥候船不久后会向南探索。我需要一个熟悉那片海域规矩的人。哪里可以获取淡水,哪些岛屿的土着相对友善可用,哪些势力的海盗需要避开或可以接触,摩迦国内以及周边王国最近的动向……这些,我要你写下来,画出来,越详细越好。然后,我会挑选几条情报,让你的人跟随我的小船队去验证。是真的,我们继续合作;是假的,或者有所隐瞒……”
陈南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子感到后背渗出冷汗,但他知道这是必经的考验,也是他展示价值的唯一机会。
“我明白!我会提供最准确的情报,用我的生命担保它们的真实性!如果王爷不放心,我愿意亲自带路去验证最危险的部分!”
“不必你亲自去。”陈南淡淡道,“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学习,以及回忆。我要你回忆所有关于你弟弟、那个小妾、支持他们的贵族、王城守军将领……的一切细节。他们的性格,喜好,弱点,矛盾。这些,将来比海图更有用。”
希达王子心头一震,随即涌起一股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知音般的扭曲兴奋。
这位王爷,不仅想要他的土地和财富,更想从内部瓦解他的故国。而这,与他的复仇完美契合。
“是,我一定不会隐瞒!”
他眼中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
“很好。”陈南站起身,走到栏杆边,留给王子一个背影,“从明天开始,你会搬到条件好一些的营房,可以有限度地活动,接触指定的工匠和教师。你的伙食会改善,也会有纸笔。但我的人会时刻看着你。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抓住了,你或许能拿回你失去的一切;抓不住,或者有任何异动……”
“这片海里,不介意多一具无名尸骨。”
王子站起身,对着陈南的背影深深鞠躬,用尽全身力气,字字清晰地说道:“罪人希达,绝不敢辜负王爷的恩典与信任!”
他被带了下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沉重的镣铐,却又心甘情愿地戴上了一副更精致、也更致命的枷锁。
陈南依旧望着海面。夕阳正在西沉,将战舰的轮廓镀上一层暗金色的光边,炮口幽深,指向南方未知的广阔海域。
香料群岛……一个流亡王子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条进攻的路径,更是一个介入南方复杂局势的绝佳借口和切入点。扶持代理人,永远比直接征服更节省成本,后患也更少。
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需要评估这个王子的心性和能力,也需要时间让船队做好远航的准备。
但一颗种子已经埋下。在仇恨、野心和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浇灌下,它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
陈南的嘴角,露出一丝属于布局者的、深沉而冰冷的笑意。
如今的他已经是执棋之人,方知与人斗其乐无穷。
海风渐强,夜幕即将降临。而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希达和他的部下待遇全都提高,也有专门的人教授他们汉语和学习他们的语言,一场文化大交融就此展开。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北海域,草原海军正与倭国海军进行剿匪。
草原没有水战经验,但国力强盛,倭国擅长海战,但国力太弱,双方打的有来有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这,也是陈南最想看到的局面,等他们打的差不多,就可以登陆倭国本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