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站在沙丘背风处,指尖捏着那张从石缝里复现的符纸。它比之前更薄,边缘泛着微焦的痕迹,像是被雷火舔过。驼铃声由远及近,但他没回头。袖中罗盘静得出奇,裂痕处却隐隐发烫,像是有东西在内里游动。
他摊开手掌,将符纸平放在掌心,另一手取出青铜罗盘,对准符纸缓缓压下。罗盘背面的残纹一接触到符纸,立刻泛起一层淡青色光晕,如同水波般荡开。地面微微震颤,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隙自他脚下蔓延而出,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雷纹。
李文低喝一声,三成气运之力自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注入罗盘。裂隙骤然扩大,化作一道扭曲的光门,门后雷光翻滚,隐约传来低语:“此法非汝辈可承……”
他不为所动,手指一弹,一张黄符飞入光门。雷光瞬间收敛,一枚刻满雷纹的玉简从中滑出,落地刹那自燃成灰,空中浮现出数行文字——《紫霄雷诀》残篇。
字迹由雷光凝成,每一笔划都带着刺目白芒。李文刚扫过第一句,眉心便如针扎,丹田内气机紊乱,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经络中穿刺。他立刻召出雪莲精灵,小东西飘至额前,根须轻触眉心,一股清凉之意渗入识海,雷文的侵蚀之势稍缓。
他闭眼默记,发现功法运转路径与寻常内修之术截然不同。它不循正经八脉,而是以脊柱为引,直贯头顶百会,再倒灌入丹田,形成逆冲之势。更诡异的是,玉简缺失了最关键的“引雷归元”一段,只留下一个运转周天的空壳。
李文睁开眼,眉头紧锁。这种功法,稍有差池便是爆体之祸。可罗盘背面那段螺旋纹路,却与功法中某处转折完全吻合。他盯着那纹路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巧合。密道星图认得农兵符,罗盘也认得这功法的痕迹。它们本是一体。
他咬牙,决定试。
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按《紫霄雷诀》所述路线,引导气机自尾椎升起。刚行至腰椎,天象骤变。乌云自西而来,层层堆叠,空中响起沉闷雷鸣。李文不退反进,加速运转功法。
刹那间,一道紫雷自云层劈落,直击头顶。
他发冠炸裂,碎片四散。身体剧震,丹田经脉寸断,五脏六腑如遭重锤。意识模糊之际,他仍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强行将雷劲压向堵塞已久的几处窍穴。
就在这濒临溃散之时,空气忽然扭曲。云姬出现在他身侧,抬手一划,空间屏障瞬间成型,将七分雷劲偏转而去。余下三分仍贯穿其身,但心脉与识海得以保全。
李文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可就在这一瞬,他眉心骤然浮现一道闪电状印记,幽蓝微光闪烁不定。丹田虽裂,却在雷劲冲击下重新聚合,一丝极细微的雷息自核心生出,缓缓游走于残破经络之间。
他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云姬蹲下,指尖轻触他手腕,察觉脉搏虽乱,却未断绝。她没说话,只是将空间屏障维持着,防止第二道雷劫落下。
李文缓缓抬手,用木剑点地。地气自剑尖涌入体内,与那丝雷息交汇,躁动之势稍稍平复。他闭眼调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密道石壁上的那行字——“耕者归星,魂不散”。
他默念一遍,再念一遍。奇异的是,每当念及此句,丹田内的雷息便微微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安抚。那眉心印记的热度也略微降低。
他睁开眼,望向云姬:“这功法……不对劲。”
云姬点头:“它不是单纯的雷法。你在引雷时,天地回应的方式,像在唤醒什么。”
李文摸了摸眉心,印记仍在发烫。他想起渭水边那些农兵——他们不是亡魂,是执念未散的耕者。而《紫霄雷诀》的运转路线,竟与农兵符中“力耕者归”的召唤阵隐隐共鸣。
难道这功法,本就是为“耕愿”而设?
他低头看向罗盘,裂痕处微光又起,正与眉心印记遥相呼应。那光不似以往的星图波动,倒像是……某种唤醒的信号。
远处驼队已近,为首一人披着灰袍,看不清面容。李文不动声色,将木剑横置膝上,手握剑柄。云姬悄然退后半步,身影微微虚化,随时可瞬移。
灰袍人下驼,抱拳行礼:“奉命送补给至敦煌,不知前方是否通行?”
李文盯着他腰间悬挂的铜铃——铃身刻着一道细小的雷纹,与玉简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没答话,只是轻轻摩挲剑柄。剑身微震,发出一声极低的嗡鸣。
灰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不自觉地按上了铃铛。
李文眉心印记忽然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