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大奖赛落幕,选择赛后返回摩纳哥,或许算不上最贴合行程规划的决定 —— 毕竟日本站赛前仅有一周休整时间,且后续日本与中国两站赛事间隔极短,接下来我大概率要在那里待上一阵。
但一来我和汤米?科斯基宁双双取得佳绩,心情正好;二来科斯基宁一家盛情相邀,说不如趁这机会回摩纳哥的家好好庆祝,在熟悉的环境里放松片刻。思来想去,我还是答应了。
暂将语言顾虑抛在脑后,告别时我朝着汤米和他父亲约翰内斯?科斯基宁挥了挥手,约定次日再碰面细聊庆祝事宜。
此刻我最想做的,是先回到自己在摩纳哥的住处,安安静静歇一会儿。
就这样,我推着行李车走到尼斯机场外,嘴角还带着比赛建功的笑意,目光很快锁定了那辆熟悉的黑色标致旅行车。车窗降下,
里面坐着我心心念念的恋人张琳,她正按照我提前说的位置,耐心地等着我归来。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隔着车窗朝她笑,却见她眉头紧锁,视线紧紧黏在膝头的杂志上,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那份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刚关好车门,我还没来得及问一句 “怎么了”,张琳便一言不发地把杂志递了过来,指尖微微发颤,始终没敢与我对视。
我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沉 —— 那是一本以捕风捉影闻名的英国小报,翻开的页面上,标题用刺眼的粗体字写着:“赛道情事曝光:F1 车手与神秘女伴泳池缠绵”,配的照片更是让我浑身冰凉。
照片里的场景,分明是几周前我在摩纳哥公寓楼下泳池边和张琳相处的画面:有我刚从泳池里出来朝她笑的瞬间;有我坐在她躺椅旁,侧身和她低声说话的特写;更过分的是,连我们在遮阳伞下低头亲吻、我牵起她的手往公寓走的画面,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我攥着杂志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泛白。
明明记得那天下午,我特意环顾过泳池四周,除了远处几个互不打扰的邻居,根本没有陌生人的身影…… 可再仔细看照片的角度,拍摄者分明是躲在泳池旁的灌木丛里!
一定是哪个居心叵测的人,看到我和张琳在一起,就偷偷把相机藏在树丛里偷拍。恐怕是后来认出我是 F1 车手,觉得有利可图,便把照片卖给了媒体。
几个月前关于我和某位车队工作人员的无稽谣言传开后,英国小报就总盯着我的私人生活不放,如今拿到这样的 “猛料”,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登了出来。
一股怒火顺着脊椎往上窜,既愤怒于这种毫无底线的隐私侵犯,更心疼张琳 —— 她本就不是公众人物,却因为和我在一起,要被迫面对这样的曝光。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音,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张琳依旧盯着方向盘,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一滴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砸在米白色的连衣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见她这样,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被心疼取代,语气也软了下来。
“张琳,看着我。” 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等她缓缓转过头,才继续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一点都不是。我们在自己公寓楼下的泳池待着,那是私人空间,是我们以为安全的地方。而且…… 是我主动牵的你的手,是我先吻的你,要怪也该怪我,你绝对不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顿了顿,拿起杂志,指尖划过那些刺眼的文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错的是那个躲在灌木丛里的变态,他偷窥我们、偷拍我们,眼里只有钱;错的是这家为了销量不择手段的小报,他们根本不管这样的报道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跟你没关系,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没关系,你明白吗?”
张琳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可你的职业生涯怎么办?车队会不会因为这个对你有意见?还有…… 还有你的赞助商那边,他们会不会撤资?”
她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
之前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我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摸出手机 —— 从新加坡起飞后我就关了机,此刻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无数条通知疯狂弹出:未接来电密密麻麻,有车队赛事总监的,有杜元生的,还有我父亲的。
短信和邮件更是多到数不清,除了亲友的问候,更多的是陌生记者的追问,甚至还有一些带着恶意的评论,说我 “心思不在比赛上”“只顾着谈恋爱”。
显然,在我飞行的这十几个小时里,这件事已经发酵得不可收拾。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车队发来的邮件,发件人是车队经理迈克尔?科罗内特,内容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请尽快前往格罗夫总部,与我和弗兰克?威廉姆斯爵士会面。在此之前,切勿就此事发表任何公开声明,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紧接着,我点开了贝耐公司的邮件,发件人是杜元生。之前我总觉得,比起林章南,他还算是通情达理,可这封邮件里的内容,却让我从头凉到脚:“请立即就你近期的不当私人行为作出书面解释!贝耐每年为威廉姆斯车队注入巨额资金,是为了支持你在赛道上取得成绩,而非让你用私生活丑闻玷污企业形象,损害祖国声誉!”
字里行间的指责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 我太清楚了,赞助商的态度直接关系到我能否继续留在 F1 赛场,一旦他们撤资,威廉姆斯大概率会立刻找其他车手替代我。
最后,我点开了父亲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落地后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家里也收到了记者的骚扰电话,我们需要谈谈。”
我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只觉得一阵无力。
明明新加坡站刚拿到第四名,创下本赛季个人最佳成绩,站在领奖台旁接受采访时,我还在畅想日本站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争取冲击领奖台。
可现在,我的职业生涯、我的赞助合同,甚至我和父亲的关系,都因为这几张偷拍的照片,变得岌岌可危。
“张琳,” 我声音有些发虚,却还是努力挤出一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 我现在脑子很乱,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我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路……”
车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的冷风轻轻吹着。
张琳默默发动汽车,方向盘被她攥得很紧,指节泛出淡淡的青色。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 摩纳哥的阳光依旧明媚,海边的游艇鳞次栉比,可这一切都没能让我心情好转。
我只是想在激烈的比赛之余,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安稳的感情,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闲暇时好好相处,可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要被无情地打破?
我甚至不敢去想,要是车队和赞助商给出最后通牒,要是下一场日本站的赛车席位不再为我保留,我该怎么办。
从少年时在卡丁车赛道上飞驰,到一步步闯进 F1 赛场,我为之付出了十几年的努力,难道就要因为这样一场无妄之灾,彻底断送职业生涯吗?
前一天还在新加坡的夜赛赛道上为了每一个积分奋力拼搏,可现在,我连自己下一场能不能坐上赛车,都无法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