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奖令的余温尚在,军统暗探如影随形的目光也未曾稍离,“东方旅”却已无法在短暂的休整点久留。仁安羌的辉煌胜利,如同一块投入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必然引来更凶猛的反扑。无论是日军可能的报复,还是来自后方愈发复杂的审视目光,都迫使林晓必须为这支已然暴露在聚光灯下的部队,寻找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稳固根基。
派遣出去的侦察小队如同撒出去的网,以密支那为中心,向北部广袤的丛林、山地和河谷地带辐射。张三带着他最精干的人手,负责最危险、最深入的区域;岩肯和他的克钦族猎人则凭借对地形的天生熟悉,探索着那些连地图都未曾标注的隐秘角落;甚至连查理,也利用系统提供的超越时代的地形扫描功能(伪装成高空侦察照片分析),在宏观层面上筛选着可能的目标。
反馈回来的信息庞杂而具体:有的地方地势险要却缺乏水源;有的地方物产丰富却无险可守;有的地方看似隐蔽,实则处于几条日军潜在补给线的夹缝之中。选择根据地,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更是一个关乎生存与发展的战略问题。
几天后,一份由查理汇总、张三和岩肯补充细节的侦察报告,摆在了林晓的面前。报告重点标注了一个位于密支那以北约八十公里,夹在两条南北走向山脉之间的河谷地带。
“就是这里,”查理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片被等高线紧密环绕的狭长区域,“我们叫它‘野人谷’,本地人叫它‘神灵憩息之地’。”岩肯在一旁用生硬的汉语补充,眼神里带着对那片土地的天然敬畏。
报告的描述极具吸引力:
· 地势险要: 河谷入口极其狭窄,最窄处仅容两辆卡车并行,两侧是近乎垂直的百米峭壁,堪称天然关隘。谷内则相对开阔,但周围群山环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 水源充足: 一条名为“怒江”的支流(并非主干道,而是当地人对一条湍急河流的称呼)贯穿整个河谷,水量充沛且湍急,提供了稳定的水源和一定的水力利用潜力。
· 资源丰富: 初步勘探显示,周边山林木材资源丰富,河谷土壤肥沃,可开垦种植。岩肯等人还报告,附近山体可能蕴藏着少量的煤和铁矿苗头(系统地图给予了模糊的确认)。
· 隐蔽性与通达性: 通往河谷的主要路径隐蔽难行,易于设防。但同时,它并非完全封闭,有几条猎径和隐秘小道可以通往东北部的滇西和西北部的印度,具备与外界联系的潜在通道。
· 人口稀少: 根据岩肯的了解,谷内原先只有几个很小的克钦族村寨,因近年来战乱和瘴气(疟疾)传闻,大多已迁走,几乎是一片空白地带。
“易守难攻,有水源,有资源,有发展空间,还有退路……”林晓盯着地图,眼中光芒闪动。这几乎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理想根据地。进,可以威胁密支那日军后方,策应滇西和印度方向战事;退,可依托复杂地形固守,甚至必要时转移。
“缺点呢?”他抬头问道,深知世上没有完美的选择。
查理推了推眼镜:“主要有两个。第一,河谷内历史上疟疾等热带疾病高发,虽然村民迁走可能与此有关,但环境风险依然存在,需要投入大量精力进行卫生防疫。第二,那条主河道在雨季水量会暴涨,可能淹没部分谷地,需要建设防洪设施。”
张三补充了一点,语气依旧平淡:“入口是好守,但要是被堵死,也是绝地。”
李四禄挠了挠头:“疟疾不怕,咱们有药!洪水也不怕,咱们有人!至于出口,”他咧嘴一笑,“咱们有旅座你,还有张三这号人,还能让小鬼子把门给焊死了?”
林晓沉吟片刻,利弊已然清晰。疾病和洪水是可以克服的困难,而地理上的险要则是千金难买的优势。至于退路,正如李四禄所言,事在人为。
“就是这里了!”林晓最终拍板,手指坚定地按在“野人谷”的位置上,“通知各部,做好开拔准备。侦察队前出,进一步清理沿途障碍,标记安全路线。工兵连先行,抵达后立即开始勘测,规划营区、防御工事和水利设施!”
命令下达,部队再次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与之前漫无目的的转移或奔赴特定战场不同,这一次,他们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士兵们的眼神中,除了战斗的坚毅,更多了一份建设的期待。
在部队即将开拔的前夜,林晓独自一人,再次摊开那张标注着“野人谷”的地图。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投在竹壁上,显得有几分孤寂,却又无比坚定。
他知道,选定根据地只是第一步。要将这片蛮荒之地建设成稳固的堡垒,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牺牲。他们要面对的不再仅仅是明确的日军敌人,还有恶劣的自然环境、潜在的疾病威胁,以及来自后方那若有若无的猜忌与制肘。
更重要的是,系统在他选定“野人谷”的瞬间,悄然发布了新的任务提示:【主线任务更新:建设并巩固“野人谷”根据地,使其成为影响缅北战局的关键支点。任务奖励:根据根据地建设度及后续影响结算。特殊提示:根据地建设将解锁更多系统功能及兑换选项。】
根据地,不仅是现实的立足点,也关乎他手中这张最大底牌的成长。
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东方旅”连同孙立人部愿意跟随的官兵,以及部分获救后自愿加入的英军技术人员(主要是工兵和医生),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告别了临时的栖身之所,向着北方,向着那片被寄予厚望的“神灵憩息之地”,开始了新的征程。
目标已然明确,前路却依旧莫测。他们能否在那片未知的河谷中扎下根来?建设过程中又会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而远在重庆的猜忌目光,以及近在咫尺的日军威胁,又会给这片尚在蓝图中的根据地,带来怎样的风暴?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但能否在缅北的沃土与硝烟中茁壮成长,仍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