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明码标价卖职位，这算什么规矩？简直是乱来！”
“现在九龙警署上下都在议论，人心不稳，连日常办案都受影响。”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局面只会越来越糟。”
“谁还愿意辛苦破案？只要有钱就能升职，咱们内部的人也难免动心。”
“我们讲的是功绩和忠心，可他那边只看银钱。”
“再这样下去，今天不拿出对策，明天就可能全盘皆输。”
雷洛语气沉重，眼里满是焦灼。
约翰这一招确实出人意料，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这件事拖不得，时间越久，裂痕就越难修补。
他心里清楚，一旦秩序崩塌，以苏天汉为核心的华人势力便会土崩瓦解。
若不及时应对，结局只能是覆灭。
面对这番陈述，苏天汉一言不发。
他没有回应雷洛的激愤，也没有点头认可。
他仍在权衡。
在真相未明之前，任何轻率举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动摇根基。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出击，而是静观其变。
隐忍，如同冬眠的蛇。
要么等到确切消息传来，要么等局势自行浮现轮廓。
机会的确稍纵即逝，但他早已不是挣扎求存的小人物，如今所处的位置，容不得孤注一掷。
他要的是稳妥。
稳住阵脚，远比一时冲刺重要。
哪怕暂时按兵不动，也不能让自己跌入深渊。
雷洛的话可以听，但不能照做。依他的性子行事，结果非赢即输，没有中间路可走。
可苏天汉肩上扛着的不只是自己。
身后有无数人靠他谋生，仰他决策。
他不能垮。
即便错过良机，也必须守住底线。
稳定，高于一切。
“听着，先按兵不动。”
“别人怎么闹我不管，但我带的人，必须沉住气。”
“现在风向不明，谁也不知道约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加派人手去查，我要知道他在背后玩什么花样。”
“在水落石出之前，雷洛，你一步都不准动。”
这话出口，如刀斩绳，毫无转圜余地。
他清楚雷洛的性格，虽比往日收敛许多，
但骨子里依旧带着一股冲劲。
成大事者需沉稳，而雷洛，还差得远。
雷洛听罢，眉头微皱，心中不解，却并未质疑苏天汉的决定。
只是低声问道：“就这么干看着？”
“汉哥，香江一旦乱起来，谁也别想安稳。”
“到最后，大家全得栽进去。”
苏天汉神色未动，目光扫过雷洛，略带轻蔑。
片刻后才道：“乱，有何不好？”
“我倒觉得，越乱越好。”
“你不明白‘火中取栗’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约翰在做什么，眼下还不明朗，可我偏偏想推他一把。”
“帮上一帮。”
雷洛怔住。
他一时无法理解这话背后的深意。
苏天汉没有多作解释，只淡淡说道：“现在不说破，你自个儿去想。”
“眼下，照我说的办便是。”
雷洛点头。
他对苏天汉从无二心。
稍顿，他又问：“要是咱们的人也动了心思，拿钱去走门路呢？”
苏天汉眼皮未抬，语气平静：“只要真心信我、跟我的人不动，就够了。”
“那些摇摆不定的，劝一句也无妨，若不听，便由他们去。”
“趁此机会，正好清一清队伍。”
“将来有事，也知道谁能用，谁该舍。”
雷洛心头一震。
原本以为是危机的局面，在苏天汉口中竟成了契机。
这般眼界与谋略，非他所能企及。
他终于明白。
自己不必想太多，只需跟着苏天汉走。
其余的事，自有安排。
正如苏天汉所言，他真正需要的，是学会看懂这些布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
随着约翰动作频频，香江暗流渐起。
普通人察觉不到异样，
可警署内部早已人心浮动。
能安心做事的寥寥无几，多数人眼神游离，心思早已不在案卷上。
苏天汉冷眼旁观，心中了然。
这是风暴前夜。
表面如常，实则步步逼近临界点。
整个警署，宛如一座封死的火药库，只等那一星火光。
那星火，出现在第三日清晨。
无数曾送出银钱之人，纷纷聚集于约翰府门前。
他们等着，要看约翰何时兑现承诺，签发升迁令。
毕竟，钱已出手，岂能落空？
“约翰拿了钱，就得办事。”
这本是众人心里默认的规则。
可谁也没想到，曾高高在上的约翰府邸，如今只剩下一栋空壳。
门锁生锈，窗帘蒙尘，连守门的仆役都不知去向。
约翰不见了。
消息传开时，街头巷尾一片哗然。
人们第一反应是笑——警务处长？香江一哥？会因为这点风波消失？
荒唐。他背后有权有势，犯不着逃。
但三天后，一封自宗主国发出的公文悄然落地。
文件上白纸黑字：约翰已被革职，新任处长即将抵港履新。
这一下，整个警队如遭雷击。
那些曾押上一切的人，瞬间面如死灰。
为了爬上去，他们几乎倾家荡产。
有人变卖祖宅，有人签下天价借据，赌的就是约翰掌权后的提拔许诺。
原以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捞回本钱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主子跑了。
带着心腹秘书，卷走不知多少亿港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命书没等到，等来的是权力更迭的铁锤。
新官上任，怎会认这些靠行贿换来的“关系户”？
愤怒像野火般蔓延。
一群人冲向约翰旧宅，砸窗破门，将曾经金碧辉煌的厅堂捣成废墟。
可发泄过后，只剩绝望。
人走了，钱没了，前途断了。
不少人站在楼顶边缘，望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一言不发。
风一吹，便有人往下跳。
媒体迅速跟进。
当真相被一层层剥开，报纸头条炸开了锅。“警务处长携款潜逃”，短短几行字，看得市民目瞪口呆。
“吃瓜吃到撑。”有人苦笑。
信任的堤坝，就此崩塌。
此前因章文耀事件已摇摇欲坠，如今再经此一击，宗主国在香江的形象彻底崩盘。
更糟的是，警队内部陷入瘫痪。
自sha者有之，躲债者有之，剩下的人人心惶惶，哪还有心思出勤办案？
黑帮嗅到血腥味，立刻举杯相庆。
刀光闪过，地盘易主，街头斗殴频发，血案不断。
市民忍无可忍。
游行队伍从铜锣湾一路延展至中环，口号声震天动地。
而那张被反复刊登的新闻照片上，只有一行冰冷大字：
【警务处长约翰跑路，临走时狂揽好几亿港币……】
【警务处长约翰竟牵涉如此丑闻，令人瞠目！】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矛头直指香江权力核心！】
【……】
报纸如雪片般飘散在香江的大街小巷，民众的情绪早已如沸水翻腾。
整座城市陷入动荡，秩序几近崩解。
若用一个字概括现状，那便是——乱。
唯有九龙一带，依旧维持着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