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挂断的瞬间，台灯的星晶光芒与窗外镇远号的航行灯遥相呼应，在舱壁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丰收放下咖啡杯，指尖摩挲着胸前的昆仑晶体，晶体的温度与他的体温渐渐融合，泛起柔和的蓝光。他想起边疆的戈壁、大麦哲伦的硝烟、瑶光星云的晨光，每一段征程都有并肩的身影。终端屏幕上，王崇源发来的“星盟能源协议”预览版还在闪烁，协议附件里，第三舰队技术团队的星晶聚能数据与Y-3基地的压缩研究报告正自动匹配。丰收嘴角勾起笑意，起身走到舷窗前，升级后的第22舰队在星空中静静停泊，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能量网络的连接只是时间问题，而他和老战友们，早已做好了携手守护这片星海的准备。
思绪顺着老战友的身影飘远，丰收的指尖不自觉摩挲起作训服领口，那里还留着一道浅疤，是当年在戈壁滩拉练时，赵成刚为了把他从翻倒的机甲模拟舱里拖出来，指甲刮破的。记忆里的戈壁风裹着沙砾，打在护目镜上噼啪作响，赵成刚抢过他手里的压缩饼干，粗粝的掌心把饼干捏得掉渣：“你小子瘦得像根晾衣杆，得多吃点才扛得住夜间潜伏。”转头却把自己水壶里最后半口温水塞给他，喉结滚动着说“我不渴”；还有李锐，第一次操控“铁脊-1”机甲就把平衡系统搞崩了，三人钻到闷热的机甲腹下修线路，油污蹭得满脸都是，后半夜戈壁气温降到零下，他们抱着发烫的引擎外壳取暖，李锐冻得牙齿打颤，还嘴硬说“这引擎比咱老家的暖炕还舒服”。
这些画面裹着风沙与机油的味道，忽然和国防科大的记忆重叠，那年毕业答辩，他在模拟指挥系统里卡了壳，台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坐在第一排的陈蕾突然举起手，指尖捏着笔杆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他屏幕上的战术漏洞，递来一个“能量节点偏移”的口型。那时她扎着高马尾，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简单的电子表，和现在维修舱里专注的模样渐渐重合。丰收嘴角的笑意还没淡去，浓重的疲惫就顺着脊椎爬上来，他靠在减压椅上，头向后仰着抵住舱壁，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台灯的星晶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斑，连呼吸都渐渐变得平稳。
梦里是镇远号的装甲维修舱，多用途风扇嗡嗡转着，把焊花燃烧的金属味吹得满舱都是。淡蓝色的焊花如流星曳尾，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光轨，陈蕾正踮着脚够高处的维修面板，军靴后跟轻轻踮起，蓝色防辐射服的衣摆被气流吹得微微晃动。额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光洁的脸颊，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下颌，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沾着星晶粉末，在焊光下泛着细闪，像是落了层碎星。“老同学，帮我递一下三号扭矩扳手。”她的声音带着专注工作时的微哑，转头时发梢不经意扫过肩头，眼睛在橙红色焊光映照下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子的黑曜石。丰收快步走过去，指尖刚触到扳手的防滑纹路，就看见她脚下的维修架突然晃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腰，防辐射服下是温热的身体，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两人都愣了，舱内只剩焊枪余温的滋滋声，陈蕾的耳尖瞬间红透，往后退了半步时，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像羽毛拂过心尖，她递来一块叠得整齐的抹布，声音细了些：“你手上沾着机油，别蹭到作战服上，左胸的军衔标识刚擦亮呢。”
他低头擦手的功夫，陈蕾已经重新攀上维修架，纤细的身影在庞大的装甲组件间格外灵活。“上次您说的星晶共振参数，我连夜改好了。”她的声音从上方飘来，焊枪再次喷出火光，在装甲上留下精准的焊痕，“误差控制在0.01赫兹内，和玄鸟舰队的星纹频率完全对得上，明天协同演练肯定没问题。”焊枪的火光突然暗了下来，她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口：“还有……苏欣说您昨晚在指挥室看战术报告到凌晨，我让炊事员把热粥放在您休息室的恒温柜里了，调的45度，现在应该还温着。”丰收刚要应声，维修舱的红色警报突然刺耳地响起，刺耳的蜂鸣声里，陈蕾脚下的支架猛地倾斜，他心脏一紧，扑过去想拉她，指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眼前的场景像碎裂的玻璃般散开，只剩下掌心残留的温热触感。
丰收猛地睁开眼，胸腔还在因梦境里的惊悸剧烈起伏，额角沁出一层薄汗，连指节都因为刚才的虚抓泛着白。窗外的星光照进来，刚好落在终端屏幕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陈蕾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界面，除了星晶校准数据，对话框最下方的一行小字格外醒目：“司令记得热粥，恒温柜密码还是你的生日，我特意调了保温模式。”他指尖摩挲着屏幕上的字迹，忽然笑了，眼底的倦意被暖意冲淡。
大学时的画面突然涌来：他指挥系的毕业设计需要物理参数支撑，陈蕾抱着一摞《星晶能量力学》泡在实验室一周，帮他算出最优共振频率；他在体能测试里崴了脚，是她背着他从操场走到校医院，白衬衫后背沾着他的汗渍，却笑着说“指挥系的人怎么比我们物理系的还弱”；毕业典礼那天，她把一本书签塞给他，背面刻着“旗开得胜”，和现在她焊在装甲上的星纹图案如出一辙。
从Z-17星区的晶洞突围那晚，她裹着自己的防寒服蹲在他身边，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帮他处理手臂的擦伤；到Y-16星突袭战后，她发现他的机械表停了，默默拿去修好，还特意调快三分钟适配星际时差；他抱怨合成咖啡太苦，下次她就带来自己烘的星晶茶包，茶包上还绣着小小的玄鸟图案；甚至他在战术报告上画的临时战术图，她都会细心地用星纹笔描清晰，在关键节点贴上黄色便签提醒“此处需留预备队”。那些藏在硝烟里的细碎关心，从来都不是他的错觉，是从象牙塔就开始的牵挂，换了一身军装，换了一片星海，却从未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