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地宫残图 魔影初现踪
叶凡足尖在祭坛边缘最后一块完整的青砖上一点,身形如游鱼般贴着崩塌的石阶滑入阴影。
他并未如常人那般向着远处逃遁,而是借着龟息术收敛气息的独特优势,以及对四周弥漫的煞气逐渐适应的敏锐感知,在这片废墟中寻觅生路。
断壁残垣间,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很快锁定了一处半塌的石殿残垣——这座曾经辉煌的殿宇如今只剩三面残墙与半截穹顶,瓦砾与碎石铺满地面,却意外地形成了一个天然隐蔽所。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垂落的藤蔓与碎石,猫腰潜入残垣内部。尽管殿内破损严重,顶部仍有几处豁口让天光渗入,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但那些参差不齐的石柱与倾倒的石碑恰好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尚能遮蔽外界窥探的视线。
叶凡蹲身于一截断裂的石梁后方,指尖轻触斑驳的墙面,那残留的墙壁虽已布满苔藓与裂痕,却似乎仍保留着昔日殿宇构筑时注入的某种神秘力量,能够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那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
他闭目调息,感受着四周煞气如潮水般拍打着这最后的屏障,却无法穿透那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防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将气息沉入丹田,整个人如同死物般蛰伏于黑暗之中。
他盘膝坐下,先取出得自云游子的下品灵石,握在手中汲取其中微薄灵气,又吞服了一小片“幽冥朱果”。清凉的药力与灵石灵气混合着《逆凡诀》炼化煞气所得的能量,缓缓修复着身体的疲惫与损耗。与煞灵一战,尤其是最后催动断剑本源,消耗实在太大。
数个时辰在死寂中悄然流逝,石殿内的尘埃在微弱光束中缓缓沉降。叶凡终于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因长时间紧闭而略显沉重的眼睑掀开的刹那,眸中神光如被擦拭过的寒星般恢复湛然,瞳孔深处似有星辰流转,又似有岩浆暗涌,映照出他内心逐渐清晰的思绪。
他抬起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截乌沉沉的断剑,剑身约莫三尺长短,断面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远古巨力硬生生折断。叶凡将断剑横置于膝上,指尖轻轻拂过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剑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情人的脸庞。
剑身依旧古朴无华,通体漆黑如墨,不见丝毫光泽,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只在凹凸不平的纹路间偶尔闪过一丝暗芒。
随着接触时间的延长,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愈发清晰,如同游子回到故乡,又似种子遇见沃土。
叶凡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微微发热,与剑身产生着某种玄妙的共振。他闭上眼睛,摒除杂念,尝试以心神沟通剑内那丝沉睡的意念——这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未能突破的障碍。
他将全部精神凝聚为一缕细丝,小心翼翼地探入剑身。然而那丝神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剑内仿佛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回应,没有波动,只有永恒的沉寂。叶凡并不气馁,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另一种方法——注入自身的能量。
随着灵力缓缓注入剑体,奇迹发生了。那些隐藏在剑身各处的古老符文,原本如同死物般沉寂,此刻却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微光。
先是剑格处的三道螺旋纹,然后是剑脊上蜿蜒如蛇形的线条,最后连剑柄末端的云雷纹也相继点亮。
这些符文亮起的顺序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它们交相辉映,形成一张微缩的光网,将整个剑身笼罩。在符文的增幅下,断剑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原本平凡无奇的黑色断剑,此刻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攻击威力明显增强。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剑内力量的一丝微弱回应,真正的秘密还深藏在剑的灵魂深处,等待着他去发掘。
“看来,想要真正唤醒此剑灵性,获得其中可能存在的传承,还需更深的修为与机缘。”叶凡并不气馁,能将此剑初步掌控,已是意外之喜。他将断剑命名为“陨星”,以纪念其出处。
随后,他回想起祭坛底座那几行铭文——“弑神逆天,道崩吾罪”。这八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这柄剑的前任主人,究竟参与了何等惊天动地的事件?弑神?逆天?这远超他目前的认知范畴。但不知为何,这柄充满叛逆与毁灭意味的剑,却与他所修的《逆凡诀》隐隐契合,仿佛本该属于他。
“逆天而行……或许,这就是我的道。”叶凡抚过冰凉的剑身,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既选择了这条与众不同的路,便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叶凡在石殿的阴影中缓缓吐纳,胸腔起伏间,将外界渗入的丝丝煞气尽数炼化为己用。待气息在经脉中运转三个周天后,他睁开双眼,眸底残留的湛然神光已化作沉稳的幽邃。他轻抚膝上断剑,起身时衣袂拂过地面尘埃,发出沙沙轻响,随即迈步向石殿深处探索。
这座曾经的宏伟殿宇如今只剩空荡骨架,抬头可见断裂的横梁上垂挂着蛛网,几缕天光从屋顶的豁口斜射而入,在满地碎石与残破的石雕上投下斑驳光影。
那些石雕大多已失去原貌,只余残缺的肢体与模糊的轮廓——或为人首兽身的守护神像,仅剩半张威严的面孔;或为盘绕的祥云瑞兽,断裂的躯干上依稀可辨繁复的鳞片纹路;更多的是难以辨认的碎块,散落在瓦砾间,如同被时光碾碎的记忆。
叶凡缓步穿行于废墟之间,目光如炬地扫视每一处细节。脚下的地砖早已碎裂,缝隙中钻出几株顽强的野草,在微弱的光线下轻轻摇曳。
他避开那些尖锐的断茬与松动的石块,小心地在废墟间穿行,不时俯身拾起一块残片,端详其上可能遗留的痕迹,却始终无所获。
正当他准备转向殿宇后部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处异常——在靠近主殿支柱的倒塌石柱下方,地面隐约隆起一块,与四周平整的瓦砾堆形成鲜明对比。
叶凡眸光一凝,轻巧地拨开覆盖在上方的碎石与尘土,指尖触到某种坚硬而冰冷的物体。
随着更多尘土被拂去,一块半掩的残缺石板逐渐显露真容。石板材质特殊,入手冰凉沁骨,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带着某种远古器物特有的厚重感,仿佛历经千年岁月的沉淀。
石板约莫半丈见方,边缘处有不规则的断裂痕迹,似乎是从某块更大的石碑上脱落的。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板上并未刻画常见的文字,而是以古朴而简练的线条,描绘着一幅完整的地图!
叶凡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凸起的线条,能感受到制作者在雕刻时刻意保持的力度与节奏。
地图上标注着几处关键地点:一处被多重圆环围绕的中心点,想必是这处石殿的位置;几条蜿蜒的线条从中心向外辐射,似是通道或路径;更远处,几个特殊的符号标记着其他地点,其中一个符号形似宝剑,旁边刻有一个小小的星形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反光。
石板一角有一道明显的缺口,似乎原本还连接着另一部分,而那部分或许记载着更多关键信息。
叶凡凝视着这幅突如其来的地图,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在这荒废已久的石殿中,这块残缺石板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小心地用衣袖擦拭石板表面,拂去最后一点尘埃,那些线条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愈发清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等待着他去解读与发现。
地图中心,正是他刚才所在的祭坛标志。而从祭坛延伸出几条模糊的线路,指向这片核心区域的不同方向。其中一条线路的尽头,标注着一个宫殿状的符号,旁边有几个几乎磨灭的小字,叶凡凝聚目力,结合“生”字符的感应,勉强辨认出:“传承……殿?”
“传承殿?”叶凡心中一动。难道这陨星落凤坡深处,还有上古遗留的传承之地?这残图,是云游子那样的前辈所留,还是本就属于此地?
叶凡席地而坐,将残缺石板平放在膝前,指尖沿着那些古朴线条缓缓描摹。随着观察渐深,他眉头微蹙——通往图中标注为传承殿的路径远比想象中曲折复杂,蜿蜒的路线在石板表面盘旋交错,宛如一条穿行于迷宫中的长蛇,时而分叉为三条岔路,时而又绕回原点,形成诡异的回环。
更令人心惊的是,沿途标注着七八个危险的符号:有的形似三叉戟下压着骷髅头,线条力透石板背面,显然是制作者刻意强调此处的致命威胁;有的则是九道环环相扣的锁链缠绕着火焰,即使在残缺的石板边缘,那灼热的意象仍扑面而来;更有几个符号形似人形被利剑贯穿,周围环绕着扭曲的波纹,似在警示某种会吞噬神魂的禁制。
这些符号以朱砂混合某种矿石粉末绘制而成,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然保持着暗红与墨绿相间的诡异色泽,在昏暗的石殿光线下泛着微弱磷光。
叶凡以指腹摩挲那些危险标记,能清晰感受到制作者在刻画时留下的颤栗情绪——线条在某些节点突然变得凌乱,甚至有几处重复刻画的痕迹,仿佛绘制者在描绘凶险时,内心被强烈的恐惧所支配。
但无论如何,这残缺的地图为他提供了明确的目标,犹如黑暗中的萤火,指引着前路方向。总好过在此地像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地乱撞,徒耗心神与体力。
叶凡将石板小心收入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纵使前方凶险万分,也胜过困守原地坐以待毙。他站起身,拍去衣袍上的尘土,循着记忆中地图指引的方向,朝着石殿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迈出了第一步。
将残图牢记于心,叶凡正准备离开石殿,继续探索,忽然灵觉一动,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与人语!
他立刻收敛气息,隐于断墙之后,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三道身影正低空飞掠而来,落在那祭坛附近。为首一人,赫然是之前在盆地边缘见过的、那几个黑袍魔修中的头领!其身后跟着两名手下,气息阴冷。
“刚才的煞气波动就是从这里传来的,还有打斗的痕迹!”一名魔修手下检查着祭坛周围,沉声道。
魔修头领目光扫过祭坛,最终定格在叶凡拔剑留下的那个孔洞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惊疑:“好精纯的煞气残留!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剑意!此地定然有异宝出世,被人取走了!”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孔洞边缘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微变:“不对!这气息……除了煞气和剑意,还有一股微弱的生机!取走异宝的,不是煞灵,是人!而且刚离开不久!”
叶凡心中暗惊,这魔修头领好敏锐的感知!
“搜!他肯定没跑远!能在此地活动,并取走异宝之人,身上定有秘密!抓住他,逼问出此地机缘!”魔修头领厉声道。
三名魔修立刻分散开来,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搜索,其中一人,正朝着叶凡藏身的石殿方向而来!
叶凡眼神一冷。真是阴魂不散!他如今状态并未完全恢复,不宜硬拼,但若被发现,难免一场恶战。
他目光迅速扫过石殿内部,发现后方有一处坍塌形成的狭窄缝隙,似乎通往地下。不及细想,他身形一缩,如同狸猫般钻入缝隙之中。
缝隙向下延伸,阴暗潮湿,充满霉味。叶凡屏息凝神,缓缓下行。约莫下了十余丈,脚下触到实地,似乎是一处地下通道。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叶凡运转目力,勉强能视物。通道墙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一些上古先民祭祀、战争的场景,风格古朴粗犷。他沿着通道小心前行,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叶凡立刻停下脚步,握紧了陨星剑。
只见通道拐角处,缓缓爬出几只通体漆黑、形似蜘蛛、却有脸盆大小的怪异生物!它们复眼闪烁着红光,口器开合,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气息凶戾,竟然也是由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煞灵,只不过形态更加具体!
这些煞蛛发现了叶凡,立刻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叶凡陷入绝境!
他眼中寒芒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正好用你们来试试陨星剑的锋芒!
剑光起,煞蛛嘶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