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山的开荒工程,在李老栓带着乡亲们奋战月余后,终于宣告结束。最后一片区域的杂草和碎石被清理干净,整个山坡呈现出整齐而辽阔的崭新面貌,褐色的土壤裸露着,像一块巨大的画布,等待着描绘丰收的图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甜和草木根茎断裂后的清苦气息,这是变革的味道。
规模的急剧扩张,如同一辆骤然提速的马车,原有的、依靠人情与默契维系的管理方式,开始显得力不从心。问题虽小,却不容忽视:基地里偶尔因分工不均产生的嘀咕;酱菜工坊计件工资核算时出现的模糊地带;李老栓管理开荒队时的粗放与村民们逐渐提升的规范诉求之间的微小摩擦……
我深知,温情不能替代制度,信任不能取代规矩。在核心团队会议上,我正式提出,必须尽快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内部管理制度。
“咱们星火,现在不是小作坊了。”我看着在座的家人和骨干,“有公司,有合作社,有这么多乡亲一起干。立规矩,不是为了绑住大家的手脚,恰恰是为了保护每个人的付出,让肯干的人不吃亏,让咱们这艘船能开得更稳、更远。”
这项工作主要由小姨牵头,顾青舟提供法务和逻辑支持,小圆则负责让条文更通俗易懂。我们着手起草《星火农园员工手册》和《合作社用工管理细则》,内容从最基础的考勤、安全生产、卫生标准,到岗位职责、绩效考评、奖惩办法,甚至包括了员工晋升通道的初步构想。
可以想见,这必然会在习惯自由的乡亲中引起波澜。但这是走向正规化必须经历的阵痛。
仿佛是呼应着我们求贤若渴的内心,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 “人才回归” 出现了。沈建斌,村里少数考上大学、在省城一家农业科技公司干了三年的年轻人,在一个周末开着辆旧轿车回来了。他直接找到了我。
“星澜姐,”他晒黑了些,但眼神明亮,“我在网上看到咱们星火农园的报道了,还有合作社的模式。我觉得,这才是我想干的农业。我在外面学的是植保,也懂点现代农业技术,不知道……咱们这儿,有没有我能出力的地方?”
他的到来让我惊喜交加。顾青舟技术顶尖,但毕竟精力有限,且更偏向宏观和数据层面。沈建斌这种既有专业知识又了解乡土人情的本地年轻人,正是我们急需的“桥梁”型人才。
“当然有!”我立刻说,“基地的技术管理、与农科院专家的具体对接、甚至未来青龙山的种植技术指导,都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欢迎回家,建斌!”
他的回归,像一个积极的信号,让村里更多观望的年轻人动了心思。
也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订购的果树苗——蜜梨、杨梅、柿子树苗,带着土坨,被小心翼翼地运抵了山脚下。一捆捆健壮的树苗,带着嫩绿的芽点,象征着青龙山未来的希望。只待定植穴挖好,它们就将在这片新垦的土地上安家落户。
夜幕降临,沈家坳渐渐安静下来。白日的喧嚣褪去,只剩下虫鸣蛙叫和远处基地自动灌溉系统低沉的嗡鸣。我独自一人,再次登上青龙山顶。
皓月当空,清辉洒满大地。俯瞰下去,山脚下五十亩基地轮廓分明,更远处,村庄的灯火温暖零星。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一种隐秘的力量,在我心中交织。
我闭上双眼,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缓缓沉入那片神秘的灵泉空间。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仅仅是脚下的青龙山,或是自家的那片基地。我要尝试,将灵泉那蕴含的磅礴生机,引导向整个沈家坳的土地。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尝试。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氤氲的、充满生命气息的能量,如同引导一场无声的甘霖,让它以极其稀薄、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察觉的程度,缓缓弥漫开来,渗透进沈家坳的田野、山峦,乃至河流的气息之中。
这是一个缓慢至极的过程,如同滴水穿石。我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灵韵,正如同最细微的使者,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改善着土壤的结构,激发着其深藏的潜力,净化着其中的杂质。这并非一蹴而就的奇迹,而将是一场持续的、静默的滋养。
月光下,我仿佛能看到,脚下这片广阔的土地,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进行着深层次的呼吸,变得更加“健康”,更加“通透”。
良久,我缓缓收回精神力,感到一阵轻微的疲惫,但内心却充满了平静与笃定。这件事,我将独自进行,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这并非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勤恳的人们,为了星火农园能够扎根于一片真正的“沃土”,也为了那个关于乡村振兴的、越来越清晰的梦想。
一切,都在混乱与秩序的交织中,螺旋式地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