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办公室的灯，亮到了后半夜。
慕清颜趴在桌上，指尖划过“画家”案的卷宗，纸页边缘被她翻得发毛。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杯底沉着一层褐色的渣。
“还是没进展？”张队端着杯热水走进来，把杯子放在她手边，“监控那边，傅云霆还是不肯松口？”
慕清颜抬起头，眼底带着红血丝，揉了揉太阳穴：“嗯。他说那片区域的监控涉及傅氏的商业隐私，要走流程审批，至少得等一周。”
“一周？”张队皱紧眉，“‘画家’案的受害者已经出现第三个了，等一周，指不定还会出事！”
慕清颜拿起热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暖不了心底的烦躁：“我跟他吵了两次，他就是不肯通融。甚至还让我别查这么深，说‘画家’背后的人，不是我能惹的。”
“他这是故意的！”张队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拍，“不就是因为你之前跟萧逸尘有过接触吗？他那点嫉妒心，都快溢出来了！”
慕清颜没说话，只是盯着卷宗上的现场照片——受害者家里，都挂着一幅没署名的油画，画的都是同一片星空，笔触细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之前查到，这些油画，可能来自一家已经倒闭的小众画廊。可那家画廊的注册信息，刚好在傅氏负责的片区，监控和档案，都被傅云霆以“隐私”为由扣住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傅云霆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色风衣，领口系得整齐，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绷着脸色。
“跟我走。”他走到慕清颜面前，声音冷硬。
“我还有工作。”慕清颜没抬头，继续翻卷宗。
“工作？”傅云霆伸手，把她手里的卷宗抽走，扔在桌上，“你所谓的工作，就是跟萧逸尘牵扯不清？就是拿着自己的安全去赌？”
慕清颜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怒火：“傅云霆！我是警察，查案是我的职责！跟萧逸尘接触，只是为了线索，你能不能别把什么都往私人感情上扯？”
“私人感情？”傅云霆冷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起眉，“你忘了上次你跟萧逸尘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你差点被‘画家’的人跟踪！我不让你查，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慕清颜挣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你这是在阻挠我查案！傅云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
傅云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怒火混着受伤：“自私？我只是不想让你出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非要相信萧逸尘那个阴沟里的人？”
“至少萧逸尘不会故意扣着线索！”慕清颜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这个案子，我会查到底，不用你管！”
她推开门，快步走出办公室，留下傅云霆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本卷宗，指节泛白。
慕清颜没回警局宿舍，而是去了街角的咖啡馆。
夜里的咖啡馆很静，只有吧台后的咖啡机偶尔发出声响。她点了杯热可可，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喂？”她接起电话。
“慕警官，好久不见。”电话那头传来萧逸尘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听说你查‘画家’案，遇到点麻烦？”
慕清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手机：“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东海市就这么大，傅云霆扣着监控不让你查的事，不难打听。”萧逸尘的声音顿了顿，“我在咖啡馆门口，要不要聊聊？”
慕清颜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萧逸尘坐在驾驶座上，冲她挥了挥手。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拿起包，走出了咖啡馆。
萧逸尘推开车门，让她坐进副驾。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和傅云霆身上的味道很像，却又多了点说不出的危险气息。
“你找我，有什么事？”慕清颜开门见山，眼神里带着警惕。
萧逸尘没急着回答，而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先看看这个。”
慕清颜接过文件，翻开——里面是那家倒闭画廊的详细资料，包括注册信息、合作画家名单，甚至还有一笔未结清的款项记录。
“这是……”她的目光停在“合作画家”那页，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林默，是“画家”案第一个受害者的前男友。
“那家画廊，表面上是小众艺术机构，实际上，是林默用来销赃的渠道。”萧逸尘发动车子，慢慢驶出街角，“那些受害者家里的油画，都是林默画的。他通过画廊，把画卖给受害者，再根据画里的细节，掌握她们的生活习惯，最后下手。”
慕清颜抬头，看着萧逸尘：“你怎么会有这些资料？这些信息，连警局都没查到。”
“我跟那家画廊的老板，以前有过生意往来。”萧逸尘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深意，“他欠我一笔钱，走之前，把这些资料抵押给我了。本来以为没什么用，没想到刚好能帮到你。”
“帮我？”慕清颜皱紧眉，“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之前，好像不是朋友吧？”
“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萧逸尘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真正该做的事。”
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慕清颜低头，看着文件里的转账记录——林默最近有一笔大额转账，收款账户的户主，是一个叫“陈叔”的人。而这个“陈叔”，刚好是萧逸尘之前提过的，陈泰和的远房亲戚。
“这个‘陈叔’，跟‘画家’案有什么关系？”她抬头问。
“林默只是个棋子。”萧逸尘的声音沉了点，“真正在背后操控的，是陈泰和。他利用林默的画，筛选目标，再通过那些目标，获取他们背后家族的信息，用来要挟或者交易。”
慕清颜的心跳加快了——这是她目前查到的最关键的线索，比警局里的卷宗，详细得多，也精准得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还是有点不放心，“陈泰和跟你也有合作，你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萧逸尘笑了，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慕清颜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
“别误会。”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转头看着她，眼底带着点复杂的笑意，却又透着股真诚，“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而埋没了才华。”
慕清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加密文件提示，又看向萧逸尘的侧脸——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流动，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思。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傅云霆更难懂。他的“善意”，像裹着糖衣的毒药，不知道是真心相助，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