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死了。
就在她吃完那顿“断头饭”的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端坐在梳妆台前，身体早已冰冷。她走得很体面，身上穿着入宫时最爱的那件云锦宫装，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般的笑意。
宫里给出的官方说法是，林答应禁足期间，思郁成疾，暴病而亡。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贤妃，是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也为林家的时代，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这个消息传到秦王府时，苏妙妙正坐在院子里，研究一本新淘来的西域食谱。
“死了？”她抬起头，看向前来报信的小福子，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哦，知道了。”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反倒让小福子有些不知所措。
【自杀，意料之中。对她那种人来说，从云端跌落泥潭，活着比死更痛苦。那锅火锅，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看清了自己究竟输在哪里，然后死个明白罢了。】
苏妙妙合上食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行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就死了吧。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要去厨房研究我的‘巴伐利亚烤猪肘’了。”
“有！有大事！”小福子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双手捧着，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气，“王妃，您快接旨吧！大喜事！”
苏妙妙愣了一下，和刚刚晨练结束、正擦着汗走进院子的墨渊对视了一眼。
【又来？这次是什么？又是给我发个‘感动大夏十大人物’的奖状，还是看我把林家搞定了，要给我升官？】
苏妙妙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情不愿地跪下接旨。
小福子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妃苏氏，蕙质兰心，敏而好学，于饮食一道，颇有天赋。创火锅佳肴，利国利民，功在社稷。朕心甚慰。为倡节俭，兴新风，兹特封秦王妃为‘皇家特聘御膳顾问’，享从四品之衔，掌宫中膳食改良、菜品出新之责。无需每日当值，可随时出入宫禁，便宜行事。钦此。”
念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凌霜和玉竹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妃……当官了？还是个一听就很厉害的“顾问”？
苏妙妙自己也懵了，她呆呆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靠！啥玩意儿？皇家特聘御膳顾问？还从四品？这不就是……给我安了个带编制的公职吗？我一个天天琢磨怎么赚钱的个体户，突然就变成吃皇粮的了？】
墨渊走上前，扶起她，拿过圣旨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王妃，恭喜啊。”小福子满脸堆笑地凑上来，“这可是宫里头一遭！陛下这是看重您的手艺，想让您把咱们这宫里的伙食，也给提一提呢！”
“是吗？”苏妙妙扯了扯嘴角，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看重我的手艺是假，想把我拴在眼皮子底下是真。】
她看向墨渊，用眼神交流：*“皇帝小哥这是给我戴了个金项圈啊。”*
墨渊微微颔首，眼神回应：*“是赏赐，也是试探。更是……一道枷锁。”*
扳倒林家，“火凤情报网”居功至伟，但也彻底暴露了这张网的可怕。皇帝在高兴之余，必然会感到忌惮。他不敢直接收回权力，那会显得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于是，他想出了这么一招。
给你一个官职，一个荣誉，把你捧得高高的。把你最擅长的“美食”，纳入到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让你名正言顺地进宫，让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不是能用饭馆做情报网吗？那好，朕就把整个御膳房都交给你管。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行吧。”苏妙妙把圣旨随手递给凌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官就当官，反正不用打卡上班，还给发工资。走，小福子，带本顾问去我的新‘办公室’视察视察！”
【不就是换个地图刷经验吗？没在怕的。正好，省得我天天找借口进宫了。以后，本姑娘就是有工作证的人了！】
***
御膳房，是整个紫禁城里，除了皇帝的寝宫之外，防卫最森严、规矩最繁琐的地方。
它不只是一个厨房，更是一个庞大的、等级分明的机构。
尚膳监总管一名，副总管两名，底下还有负责不同菜系的四位尚膳、八位掌勺，以及数百名负责切菜、洗菜、烧火、试毒的太监宫女。每个人各司其职，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日复一日地运转着。
当苏妙妙领着凌霜，背着手，像个老干部一样溜达进来的时候，整个御膳房都停滞了一秒。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一种好奇、敬畏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秦王妃，如今的“御膳顾问”。
御膳房总管刘尚膳，就是之前在钟粹宫作证的那位，一溜小跑地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
“老奴参见顾问大人！大人您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老奴好叫人清扫道路，列队欢迎啊！”
“别来这套虚的。”苏妙妙摆了摆手，“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们该干嘛干嘛，别因为我来了，耽误了给宫里主子们做饭。”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只见大殿宽敞明亮，数十个灶台一字排开，火焰熊熊。穿着各色服饰的御厨们正紧张地忙碌着。切菜的案板上，光是萝卜，就按形状和部位，分成了十几种切法。旁边一个巨大的汤锅里，正用老母鸡、金华火腿、瑶柱等名贵食材吊着高汤，香气扑鼻。
【好家伙，这阵仗，比我们那嘎达的五星级酒店后厨还夸张。看看这食材，澳洲龙虾来了都得排队叫号。万恶的封建社会，太腐败了，我喜欢！】
“这位是？”苏-妙-妙-的目光，落在了刘尚膳身旁一个三十多岁、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几分傲气的太监身上。
那人穿着仅次于刘尚膳的官服，见到苏妙妙，只是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连腰都没弯。
刘尚膳连忙介绍道：“回大人，这位是副总管，魏忠。小魏是咱们御膳房最年轻有为的师傅，一手苏造菜，深得太后喜爱。”
“哦，魏副总管。”苏妙妙眯了眯眼。
【哟，刺儿头来了。看这小眼神，写满了‘不服’两个字。也对，我一个空降兵，一来就成了他顶头上司，他能服气才怪。】
魏忠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声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早就听闻秦王妃厨艺超群，一道火锅名满京城。只是，这江湖菜，讲究的是一个‘味重’。而我们宫廷菜，讲究的是‘平和’、‘养生’。路数不同，不知顾问大人，准备如何‘指导’我们啊？”
这话里藏着针，明着是请教，暗着是说苏妙妙只会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资格对宫廷御膳指手画脚。
一旁的刘尚膳听得冷汗都下来了，生怕这位姑奶奶当场发飙。
谁知，苏妙妙只是笑了笑，完全没生气。
她走到一个灶台前，拿起勺子，从一口锅里舀了一勺正在炖煮的鸭汤，尝了一口，然后眉头一皱。
“火大了，鸭肉的鲜味全被药材味盖过去了。还有，这当归放得太早，煮久了发苦。这锅汤，是给谁喝的？”
负责这锅汤的御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下：“回……回大人，是给德妃娘娘准备的温补汤。”
“德妃体虚，但不受大补。这汤喝下去，非但无益，反而容易上火。倒了，重做。”苏妙妙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又走到另一边，看着一个正在处理鱼的年轻厨师。
“停。”
那厨师一愣。
“你这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回大人，是清蒸。”
“清蒸的鱼，背上划三刀就够了，你划五刀，蒸出来鱼肉容易散，卖相不好。而且你这葱姜，不是用来腌制去腥的，是垫在盘底和铺在鱼身上，利用蒸汽把香味逼进去的。你现在就码上去，等会儿一蒸，葱都烂了，一股烂葱味，怎么吃？”
一番话，说得那个年轻厨师是面红耳赤，愣在当场。
苏妙妙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点评。从火候的掌握，到食材的搭配，再到调味的顺序，她说出的问题，全都一针见血，直指核心。
整个御膳房，从最初的看热闹，慢慢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御厨，包括刚才还一脸不屑的魏忠，脸上的表情都从轻视，变成了震惊，最后是深深的折服。
他们本以为秦王妃只是靠着火锅的噱头一鸣惊人，没想到，她对真正的厨艺，竟有如此深刻的理解。这些细节，都是他们凭着几十年经验才琢磨出来的东西，有些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想明白，却被她一眼看穿。
魏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位“顾问大人”的差距，不是路数不同，而是维度不同。
苏妙妙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刘尚膳面前，拍了拍手。
“行了，基本情况我了解了。大家技术都不错，就是思想有点僵化，缺乏创新精神。”她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本顾问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在御膳房内部，举办第一届‘御厨争霸赛’！”
“啥？”所有人都愣住了。
“从今天起，每个人都可以研发自己的新菜品，不管是冷盘、热菜、汤羹还是点心，都可以。十天后，由我、刘总管和魏副总管，共同担任评委，评选出前三名。第一名，赏银一百两！第二名，五十两！第三名，三十两！获奖菜品，有机会登上陛下的餐桌！”
轰！
整个御膳房，瞬间炸开了锅！
一百两！那可是他们好几年的俸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原本眼神麻木的御厨们，此刻眼中都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跟你们讲情怀讲理想，都是扯淡。还是真金白银最实在。我就不信，用KpI和奖金制度，还激活不了你们的创造力！】
苏妙妙看着这群瞬间打了鸡血的御厨，满意地笑了。
她要的，不只是一个“顾问”的虚名。她要的，是把这整个御膳房，变成她真正的“战场”和“实验室”！
***
夜里，秦王府书房。
苏妙妙将白天在御膳房的事当笑话一样说给墨渊听，墨渊只是安静地听着，为她续上一杯热茶。
等她说完了，墨渊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了那个装着蝎尾针的锦盒。
“阿影查到了一些东西。”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这种用药水浸泡、可柔可刚的蝎尾针，是几十年前，西域一个叫‘拜火教’的邪教所特有的武器。但这个教派，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先帝派兵给剿灭了，按理说，应该已经销声匿迹了才对。”
“拜火教？蝎子？”苏妙妙的眉头紧紧皱起，“这跟前朝余孽‘赤蝎’，有什么关系？”
“或许，‘赤蝎’，就是‘拜火教’的残余势力，换了个名字，卷土重来。”墨渊推测道。
“那兰嫔呢？”苏妙妙拿起那根蝎尾针，感觉越发烫手，“她一个深宫妃嫔，怎么会和这种江湖邪教扯上关系？”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线索，似乎指向了一个更遥远、更复杂的过去。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苏妙妙将蝎尾针放回盒子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们喜欢藏在暗处，那我就逼他们出来。”
“你想怎么做？”
“钓鱼。”苏妙妙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要做一道，全天下只有我能做，但材料却极其稀有，稀有到只有他们那种特殊渠道才能弄到的菜。”
她铺开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佛跳墙。”
“这是我改良过的方子。”苏-妙-妙-指着纸上的字，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主料是寻常的海参、鲍鱼、鱼翅。但要想让这道菜的味道达到极致，还需要一味特殊的香料来吊出所有食材的‘佛性’。”
她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迷仙引。”
“这是我从那本西域食谱上看到的，一种传说中的香料，据说产自拜火教的圣地，能让食物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书上说，此物早已失传。”
墨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想放出风声，说你要做这道菜，但唯独缺少‘迷仙引’。然后，等着‘蝎子’组织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没错！”苏妙妙一拍桌子，“他们既然对龙涎香、紫河草这些稀有的东西感兴趣，就没道理会对‘迷仙引’无动于衷。只要他们动了，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主动暴露自己的需求，也等于将自己置于了明处。
“还有兰嫔。”苏妙妙又说，“明天，我就以‘御膳顾问’的名义，给她送一份我亲手做的‘新品点心’。这份点心，我会做成蝎子的形状。”
她看着墨渊，眼神锐利。
“我要看看，她收到这份‘蝎子’，会是什么反应。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一个针对明面势力的“阳谋”，一个针对暗处敌人的“反间计”。
在苏妙妙成为“御膳顾问”的第一天，一场真正的、无声的全面反击，已然拉开了序幕。
【宫斗2.0版本更新完毕，新地图‘御膳房’已解锁，隐藏任务‘钓蝎子’已开启。来吧，让本玩家看看，你们这些Npc到底有多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