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时空乱流,色彩在这里失去意义,只有扭曲的光线和撕裂一切的虚无风暴永无止境地咆哮。
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在这片狂暴的混沌中艰难穿行。
那是沈星洛的神核,包裹着一层源自城隍神位、已然黯淡不少的守护神光。
正遵循着既定的轨迹,试图前往下一个需要“修正”与“立祀”的位面坐标。
然而,就在穿越某个异常湍急的乱流漩涡时——
一股难以想象的、源自更深层维度的蛮荒吸力,猛地攫住了它!
这力量并非刻意针对,却浩瀚磅礴,带着最原始的野性与混沌,与沈星洛身上相对“秩序”的神道气息,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吸引。
嗡——!
守护神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破碎!
沈星洛的神核如同被巨锤击中,意识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仅存的本能驱使着它收缩所有力量,进入最深沉的自我封闭状态,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致命的冲击。
那蛮荒的吸力裹挟着失去意识的神核,将其猛地拽离了原有轨道,投向一个在无尽虚空中散发着苍凉、古老气息的位面。
......
干裂的大地,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最后一丝水汽。
狂风卷起粗粝的沙尘,抽打在一切敢于裸露的事物上。
天空是昏黄的,连太阳都显得有气无力,被厚厚的尘霾遮蔽了大部分光芒。
这是一片贫瘠得令人绝望的土地。
稀疏枯黄的杂草紧贴着地面,挣扎求存。
扭曲的怪石嶙峋耸立,像一群蹲伏的饥饿巨兽。
在这片荒芜之地的边缘,一片相对背风的石壁下,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聚落。
几十个简陋低矮的窝棚,用枯枝、兽皮和泥土勉强搭成。
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彻底掀翻。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绝望,和淡淡的腥臊气。
这就是磐石部落。
此刻,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乎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大多身形瘦削,面色菜黄,毛发干枯无光。
他们中的大部分,头上生着不同形态的犄角,或面部保留着明显的羊、鹿特征——
这是一个以羊族兽人为主体,夹杂着少数鹿族兽人的小型部落。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只有在看向空地中央那个颤抖的身影时,才会泛起一丝微弱的、名为期盼的波澜。
那是一位极其苍老的羊族兽人,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灰白的胡子干枯打结。
他身披一件破烂肮脏的、用不知名鸟类羽毛和兽皮缝制的袍子,手中紧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一块浑浊琥珀的骨杖。
他是磐石部落的“巫”——
苍须。
苍须面前,是一个用几块黑色石头粗糙垒起的祭坛。
上面摆放着部落最后仅存的一点可怜祭品:
一小堆干瘪的浆果,几块硬得能硌碎牙的肉干;
还有一个破陶碗,里面盛着些许浑浊的泥水。
苍须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挥舞骨杖,喉咙里发出嘶哑而断续的吟唱。
那是传承了不知多少代、早已残缺不全的祈灵祷文。
他在向冥冥中的“先祖之灵”,向那无所不能的“大地母神”——
向一切可能存在的伟大存在祈祷,祈求祂们垂怜,赐下食物,赐下水源,让部落能够活下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沙,以及族人肚子里因为饥饿而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侵蚀着每一个兽人的心。
部落最强壮的战士石角——
一名额头有着断裂犄角疤痕的壮年羊族兽人,忍不住低吼:
“苍须巫!别再浪费力气了!”
“先祖之灵......早已抛弃我们了!”
“这片土地已经死了!”
他这话一出口,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几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幼崽,满脸恐惧地紧紧蜷缩在母亲怀里。
而他们的母亲,也只能用那枯瘦如柴的手臂,死死抱住孩子,眼神中满是死寂的灰暗,看不到一丝希望。
苍须原本正在吟唱,此刻却猛地停了下来。
他佝偻着的身躯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好不容易缓了缓,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缓缓扫视着自己的族人,看着那一张张被饥饿与绝望折磨得失去了往日光彩的脸。
“闭,闭嘴,石角!”
苍须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但仍带着巫者最后的威严:
“要是连祈祷都放弃了......”
“咱们,就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其实苍须又怎会不明白,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
附近的土地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能吃的草根树皮,几乎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上次狩猎队出去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才带回来两只瘦小的沙鼠,可这点儿食物,连一个幼崽一天都不够吃。
水源也快要枯竭了,那口深井里的水都快见底,打上来的水,还混着厚厚的泥沙。
部落,已然到了灭绝的边缘。
苍须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的空气,再次缓缓举起骨杖,准备做最后一次尝试。
他费力地用骨杖顶端的琥珀,轻轻摩擦着其中一块黑曜石,试图让它们迸溅出一点点火星。
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要用这微火来象征沟通天地。
可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绝非自然,仿佛能将天穹撕裂,把大地劈开!
整个磐石部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震得东倒西歪。
幼崽们被吓得放声大哭,战士们也下意识地俯低身体,惊恐万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一道刺目的流光拖着长长的尾焰,宛如神灵投出的愤怒之矛,直直地撕裂了昏黄的天空!
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荒原深处狠狠砸落!
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哪怕众人离得如此遥远,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大地在猛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