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小说轩”书店重新开张的那天,阳光格外透亮。
林薇站在门口,看着工人将最后一块招牌钉好。新招牌比原来的更简洁,黑底白字,旁边加了一行小字:“故事还在继续。”风拂过挂在门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像谁在轻声应和。
“林姐,里面都收拾好了!”一个年轻伙计探出头来喊。这是“影子”小队退下来的成员,伤好后不愿再碰打打杀杀的活,主动要来书店帮忙。
林薇点点头,推门进去。书架重新刷了漆,带着淡淡的松木香,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靠窗的老位置摆着一张新的藤椅,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雏菊——那是小说轩以前最喜欢的花。
“哟,这不是林老板吗?”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苏老头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校服的孩子,正是当年从孤儿院接来的双胞胎,“孩子们说想来看看救了他们的姐姐。”
双胞胎怯生生地递上两束野菊,小声说:“姐姐,谢谢。”
林薇蹲下身,接过花笑了笑:“以后常来玩,这里有很多故事书。”
正说着,门口又涌进一群人——“影子”小队的队员们扛着牌匾挤进来,牌匾上写着“正义永不缺席”,是队长亲手写的。“林姐,贺喜书店重开!以后我们查案累了,就来你这儿蹭书看!”
热闹间,林薇的目光落在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逆光里,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抱着几本书,正朝她笑。
是小说轩。
他瘦了些,眼角多了道浅浅的疤痕,但那双温和的眼睛,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来还书。”他走进来,将书放在柜台上,《漫长的告别》《追风筝的人》,都是林薇以前常看的。“当年在吊塔上跳了救生舱,漂到对岸被渔民救了,养伤耽误了些日子。”
林薇盯着他,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小说轩先笑了,指了指藤椅:“还能坐吗?我想再给你读段故事。”
午后的阳光里,藤椅轻轻摇晃,书页翻动的声音混着风铃响。林薇靠在柜台边,听小说轩读着书里的句子:“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她忽然明白,“潮声”的意义从来不是掌控地下秩序,而是像这家书店一样——在喧嚣里守着一份清醒,在黑暗里留着一盏灯。
窗外,滨海市的车水马龙依旧,而书店里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那些关于守护与成长、遗憾与新生的情节,正伴着阳光,慢慢铺展开来
书店重开后的日子,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乎乎的,却藏着韧性。林薇每日坐在柜台后,一边打理生意,一边翻看那些夹着纸条的旧书——那是小说轩留下的批注,有的是对情节的吐槽,有的是随手画的小漫画,此刻读来,竟比书里的故事更动人。
小说轩没有立刻回归“影子”小队,只说想先当几天普通店员。他搬了张桌子放在柜台旁,白天帮着整理书籍,晚上就坐在藤椅上写东西,偶尔抬头看一眼林薇,目光撞在一起时,便各自笑开。
这天傍晚,暴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林薇正弯腰整理被风吹乱的海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林薇抬头,看到门外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个婴儿,脸色惨白。
“求你……救救我……”女人声音发颤,“他们在追我……”
小说轩立刻起身锁上门,将女人拉到里间。林薇递过毛巾和热水,听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她是邻市的老师,发现校长挪用助学款还猥亵学生,收集证据时被发现,对方派人追杀她,怀里的孩子是她学生,父母早就被校长逼死了。
“他们说我要是敢把证据交出去,就让这孩子活不成……”女人抱紧婴儿,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
林薇的指尖冰凉。她想起那些被拐的孩子,想起苏晚临终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证据呢?”她问。
女人从婴儿的襁褓里摸出一个微型U盘,塞给林薇:“都在这里……求你,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粗暴的踹门声:“开门!查水表!”
小说轩冲林薇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天花板——那里有个藏东西的暗格,是他当年改造的。林薇迅速将U盘藏好,刚转身,门就被踹开了。五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里间的女人身上。
“找到你了,林老师。”刀疤脸冷笑,“跟我们走一趟,不然这书店可就保不住了。”
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却把婴儿往身后藏。林薇往前一步,挡在女人面前:“她是我的客人,你们不能带她走。”
“小姑娘,别多管闲事。”刀疤脸从怀里掏出匕首,“这是我们和她的私事。”
“私事?”小说轩不知何时站到了林薇身边,手里握着一根拆下来的桌腿,“挪用公款、猥亵学生,算哪门子私事?”
刀疤脸脸色一变:“你知道得不少啊?那就一起带走!”
男人扑过来的瞬间,林薇侧身躲过,顺手抓起柜台上的镇纸砸过去,正砸在对方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小说轩挥着桌腿横扫,逼退另外两人,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个普通店员。
但对方人多,很快就占了上风。刀疤脸瞅准空子,一把抓住女人怀里的婴儿,狞笑道:“再动一下,这孩子就废了!”
林薇和小说轩同时停手,眼底泛起寒意。
“把证据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刀疤脸步步紧逼。
女人哭着看向林薇,眼神里满是愧疚。林薇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刀疤脸脸色大变:“谁报的警?!”
“我。”林薇平静地说,“刚才整理海报时,顺手按了桌底的紧急按钮,连了辖区派出所。”那是她重开书店时特意装的,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是现在。
刀疤脸知道大势已去,狠狠将婴儿往地上摔——林薇眼疾手快冲过去接住,怀里的小家伙吓得哇哇大哭。小说轩趁机一脚踹在刀疤脸膝盖上,对方疼得跪地哀嚎。
警察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五个壮汉被打得鼻青脸肿,林薇抱着婴儿轻轻拍着,小说轩正弯腰捡地上的匕首。
女人抱着U盘,激动地对警察说:“证据!我有证据!”
雨还在下,但书店里的灯亮得很暖。林薇哄着怀里的婴儿,听着女人和警察的对话,忽然觉得,所谓的“正义”,或许不需要轰轰烈烈,就藏在这些抬手相助的瞬间里。
小说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手都冻凉了。”
林薇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
“刚才那招扫堂腿,练过?”她笑着问。
“秘密。”小说轩眨眨眼,指了指柜台后的旧书,“不过以后可以教你几招防身,毕竟书店老板也得有点战斗力。”
雨声渐小,婴儿在怀里渐渐睡熟。林薇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街道,突然明白,“潮声”的新规矩,或许早就写在了这些平凡的日子里——不是非黑即白的对抗,而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守住一盏灯,护好一群人。
而那些藏在书页里的批注,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惦念,也像此刻的雨丝,悄悄渗进心里,长出了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