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指尖还压着那枚乌黑的空间钉,封印层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她咬紧牙关,雷灵根在经脉里像烧红的铁丝来回刮擦,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抬手都像拖着千斤重物。
就在她准备拼着最后一口气强行引爆空间钉时,怀里突然一热。
“啪”的一声轻响,碧玉葫芦盖子自己弹开了。
一道金光从里面窜出,还没落地就化成个白发老头的模样——云砚站在她面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青,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你给我老实待着!”他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转身就挡在她前面。
云绵绵愣住:“你不是……重伤昏迷?”
“谁告诉你锦鲤只能游不能蹦?”他头也不回,抬起手里的鎏金算盘猛地一抖,十几道金色符线凭空浮现,缠上正在闭合的封印裂痕,“我就是死,也得先把这破阵给你撬开!”
话音未落,他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划过左掌心。鲜血涌出的瞬间,整只手燃起金焰,符线顺着血流疾速蔓延,在空中织成一个复杂的阵纹图样。
云绵绵瞳孔一缩。
那是《万象天衍阵》的核心启印式——只有云家嫡系血脉和守护者才能激活的禁术,三百年前随老祖战死就失传了。
“你疯了!”她一把抓住他手腕,“这是要命的招!”
“废话少说。”云砚甩开她的手,眼神凌厉,“你是云墟主人,是云家最后的种,我不保你保谁?再说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我可是你管家,克扣你月例这么多年,总得临走前补偿一下吧?”
他说“临走”,语气轻松得像要去赶集。
可云绵绵知道,这不是夸张。
献祭本源灵力开启失传阵法,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暴毙。他现在做的,根本不是帮忙,是拿命换时间。
她还想拦,云砚已经反手一推,将她震退三步。
“别碍事!”他低喝,随即双掌合十,口中念出古老咒语。每一个音节落下,金色符阵就亮一分,而他的白发也开始一根根变黑,皮肤迅速失去光泽,皱纹像蛛网般爬满脸颊。
云绵绵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偷偷翻空间藏书阁,看到一页残卷写着:“云家守护者,魂契立誓,生死相随,代代不绝。”
当时她还笑这话说得太中二,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真的会把承诺当命来守。
“老家伙……”她声音有点抖,“你要是敢死,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供灵果了。”
云砚背对着她,肩膀颤了一下,笑出声:“威胁我?行啊,等你上仙界记得补我十年年终奖。”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猛然抬头,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
“启——钥——式!”
轰!
金光冲天而起,直贯封印核心。那一瞬间,整个天梯顶层仿佛静止了一秒,紧接着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云绵绵只觉胸口一闷,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她踉跄后退,靠在石柱上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那道不断愈合的封印层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裂缝中透出刺目金光,夹杂着雷鸣般的嗡响。
成了?
她刚松一口气,就见云砚身体晃了晃,整个人向前扑倒。
“云砚!”她冲过去扶住他,手心全是冷汗。
老头的脸色已经灰败得不像活人,呼吸微弱到几乎摸不到。原本雪白的头发全变成了漆黑,可那不是返老还童,而是生命力被彻底抽干的征兆。
“咳……”他咳出一口血,居然还在笑,“怎么样,这一波操作值不值一万块下品灵石?”
“闭嘴!”云绵绵眼眶发热,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死死按住他伤口,“你不许死,听见没?你还欠我三坛醉仙酿呢!”
“酒……改天……”他断断续续地说,伸手想碰她眉心,指尖却在半空停住,“快走……别回头……后面……还有东西……”
话没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云绵绵抱着他,手指微微发抖。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碧玉葫芦——表面裂开了一道细纹,像是承受不住刚才的能量冲击。她轻轻摩挲那道裂痕,低声说:“你要是敢醒不来,我就把你做成标本挂空间门口,天天骂你抠门。”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把云砚小心放进葫芦里收好,然后站起身。
前方的封印层只剩最后一道屏障,薄如蝉翼,却隐隐有血丝在内部流动,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
她眯起眼。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封印,是某种寄生型禁制,靠着吸收试炼者的怨念和死气自我修复。难怪刚才魔胎一灭,它立刻开始再生。
“想赖皮是吧?”她冷笑,“那咱们看看,是你恢复得快,还是我拆得狠。”
她抬起右手,咬破舌尖,一口含着空间规则的雷血喷在屏障表面。
“嗤——”
血滴接触的瞬间,屏障发出类似皮革烧焦的声音,迅速凹陷出一个小坑。可也就仅此而已,周围的血丝立刻朝破损处汇聚,眼看就要补上。
时间不够了。
她刚耗尽大半灵力,云砚又倒下,没人能再帮她第二波。
就在她准备孤注一掷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撑住……师叔来了。”
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云绵绵一怔。
洛玄离?
这家伙什么时候留了这么一手?
她没多想,趁着屏障裂隙还未完全闭合,猛地将空间钉掷入缺口,同时双手结印,引动体内残存的雷暗双灵根。
“既然你说要来——”她嘴角扬起,“那就别迟到啊。”
金流顺着空间钉涌入,与她的雷光交汇,在狭窄缝隙中碰撞、融合,最终凝成一道细如发丝却耀眼无比的光束,直刺屏障核心。
“给我——开!”
轰隆——!
整片封印层炸成漫天金尘,碎片如星雨般洒落。狂风卷起她的衣角,吹乱额前碎发,远处终于露出一条通往天梯终点的阶梯,幽深不见底。
云绵绵单膝跪地,喘着粗气,手臂上的青筋还在跳动。
她缓缓抬头,望着那条路。
下一秒,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一片金光闪烁——是云砚掉落的鎏金算盘,此刻正微微震动,盘面上一枚铜钱无风自动,转了个圈,停在“凶”位。
她皱眉,伸手去捡。
算盘刚入手,背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像是用血写成: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