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倒下的时候,喉咙里还卡着半句没说完的话。
云绵绵蹲在他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僵直的胸口,像是在确认一块石头是不是真的不会动了。她没急着走,也没回头看那片还在微微抽搐的残页——那东西现在不重要了。
真正让她心头一跳的,是识海深处突然涌上来的一股灼热感,像有人往她脑子里塞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别碰……”
这三个字不是她想的,也不是系统蹦出来的提示,而是直接从那片残页里渗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冷得发颤的剑意。
她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有点烫,红痣边缘泛着细微的雷光。她知道这感觉意味着什么——有东西要醒了,而且认准了她。
她把碧玉葫芦往腰间一挂,转身就往外走。
魔修巢穴的血藤自动分开一条路,像是怕被她蹭到似的。她走出黑铁门时,外头天光正好压住阴云,剑冢核心区的石碑群泛着冷青色的光。
还没站稳,一道人影就从阴影里走出来。
素白裙摆拖地,锁骨处的纹路隐隐发紫,脸上挂着那种“我好惨但我不说”的标准圣女人设表情。
云素婉。
手里捧着一卷金线缠边的古旧书卷,符文流转,灵压一波接一波往外炸,连封印在地底的残剑都开始嗡鸣。
“妹妹。”她声音轻得能掐出水来,“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云绵绵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哦,你终于找到拼图最后一块了?不容易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卡在魔虫窝里啃墙皮呢。”
云素婉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清冷:“你不懂。《弑神剑诀》本就是林家祖传之物,我只是拿回原本该属于我的传承。”
她说着,将卷轴缓缓展开。
刹那间,天地一静。
金光冲天而起,符文如活蛇般游走,整座剑冢的残剑齐齐震颤,有的甚至冒出半截剑身,像是随时要破土而出。
围观的弟子们纷纷后退,有人忍不住低语:“云绵绵才多大?七岁小孩懂什么剑诀?这林家小姐才是正统吧?”
“就是,说不定之前那些机缘都是偷来的。”
云绵绵没理这些闲话,只觉得识海里的残页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她的神识。她悄悄咬了下舌尖,用痛感压住那股牵引力。
她知道这卷轴不对劲。
真东西不会这么张扬,更不会让剑灵集体躁动——那是失控的前兆。
她不动声色,指尖在葫芦上轻轻一划,系统立刻冒出来一行小字:
【该抢了,宿主。】
她勾了勾唇。
来了,打脸环节。
她假装被那股灵压逼得后退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演技拉满,眼神惊恐,仿佛真的被吓到了。
“姐姐好厉害啊……”她声音发虚,“这真是完整的剑诀吗?”
云素婉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若识相,便跪下认错,我可留你全尸。”
“哎呀,这么狠?”云绵绵抹了把嘴,忽然笑了,“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弑神剑诀》第三重心法,起手式是‘逆脉引雷’,不是你画的这个‘顺经导火’?”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在空中虚划一道符印。
雷光乍现,精准落在地面某处。
轰!
一圈淡蓝色火焰猛地腾起,呈环形扩散,瞬间将两人包围。
清心露混合雷浆的味道弥漫开来,云素婉脸色骤变:“你什么时候布的阵?!”
“就在你爬出虫窝的时候。”云绵绵拍拍手,“我顺手撒了点药粉,专治各种‘自以为是’。”
那圈火焰一燃起来,异变立生。
云素婉手中的卷轴金光忽然扭曲,符文错位,竟浮现出几道明显的拼接裂痕!更有黑气从缝隙中钻出,像腐烂的血管一样蔓延。
“这……不可能!”她死死攥住卷轴,“这是我从魔修秘库里取出的真迹!”
“真迹?”云绵绵歪头,“你管这叫真迹?这上面连墨迹批次都不统一,左边是三百年前的老松烟,右边居然是去年新出的速干墨汁——林家现在这么穷,连造假都舍不得用同一批材料了?”
人群哗然。
有人低头去看自己抄录的符文笔记,发现果然有一处手势画反了。
云素婉气得指尖发抖,但她没退,反而猛地将整卷剑诀抛向空中,双手结印,强行催动其中残存的魔气!
“既然你不信,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弑神之力!”
灵压轰然炸开,数十柄封印古剑剧烈震颤,剑鞘崩裂,剑尖破土而出,直指苍穹!
整个剑冢都在摇晃。
云绵绵瞳孔一缩。
糟了。
这不是要展示力量,是要引爆剑灵暴动,把她和所有人一起埋在这儿!
她刚想出手,识海中的残页却先一步沸腾起来。一股原始剑意冲破封锁,顺着她的经脉直冲掌心,化作一道无形屏障,硬生生将即将脱鞘的剑灵压了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唰!”
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快得连风都没反应过来。
精准劈中半空中的假剑诀。
轰!!!
金纸炸成漫天灰烬,像一场突兀的雪,飘落在众人肩头。
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唯有云绵绵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天。
她知道是谁。
也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既毁了陷阱,又护了她。
风里传来一句极淡的话,像是贴着耳膜刮过:
“别碰。”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右臂的袖口——那里有一道旧缝,是去年她把师叔的酒渍洗掉后自己补的。
她低头,指尖轻抚眉心,那里还在发烫。
系统再次闪出提示:【逆袭值+200,总值900,解锁区域:云墟·剑心殿】
她没笑,也没激动,只是默默将最后一缕残页的气息沉入丹田,彻底封印。
真诀已经认主。
只不过,它不在纸上,而在她血里。
云素婉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像是被人当众扒了底裤。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又摸了摸颈间胎记,那里突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轻轻动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看向云绵绵。
眼神变了。
不再是嫉妒、怨恨,而是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
“你……”她声音发抖,“你根本不是容器……你是……本体?”
云绵绵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远处石碑群后,一道玄色身影悄然隐去,右臂红绸带随风轻晃。
她转身走向剑冢深处,脚步平稳。
身后,一片灰烬缓缓落地,其中有一小块未燃尽的纸角,上面残留着半个符文——那笔画走势,竟与她掌心的雷纹完全一致。
她走过的地方,地面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淡淡的金黑交织光芒,一闪即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掌心雷纹,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