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手还没从第一块石碑上收回，指尖还残留着母亲最后那句“活下去”的余温。她没喘匀气，就直接抬手摸向第二块碑面。
这一次，系统没出声。
连个“该抢了”都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动作没停。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看见亲妈抱娃镜头就开始哭着要妈妈抱吧？那也太丢现代学霸的脸了。
碑面刚触到掌心，一股冰冷的血流感猛地窜进四肢百骸。她的瞳孔瞬间被雷纹撑满，额头红痣像是烧红的铁钉扎进皮肉，疼得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眼前画面炸开——
暴雨夜，祭坛中央，母亲披头散发跪在地上，怀里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她手里握着一把骨匕，刀刃泛着幽蓝的光。对面站着另一个女人，眉眼和林素婉有七分相似，嘴角挂着冷笑。
“既然你不肯让位，那就让你的女儿替你受苦。”那女人声音很轻，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双生咒，痛则同感，死则同归。你们母女俩，永远别想逃。”
母亲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眼泪砸在她的小脸上。
下一秒，骨匕划过自己的额头，又轻轻割开婴儿的眉心。两道血线同时渗出血珠，在空中拉出一道暗红色的丝线，仿佛命运被人用针强行缝在一起。
云绵绵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鼻腔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她抬手一抹，满掌鲜红。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这破咒还能远程放血？”
记忆继续播放。
母亲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下符印，低声念道：“血契双生，命魂同缚……愿以我残魂为引，护你一线生机。”话音落下，她猛地将骨匕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石碑上，化作一道封印符文。
而对面的女人却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断开？只要她活着，我就能源源不断抽取她的痛感，炼化魔纹之力。她越强，我女儿就越强。”
画面戛然而止。
云绵绵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三步，背脊撞上洛玄离赶来的胸膛。他一手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她双眼上，掌心传来温润灵力。
“别看了。”他说得平静，语气却不容反驳，“这些记忆不是给你看的。”
“不是给我看的？”她甩开他的手，声音有点抖，但眼神没乱，“那是给我娘刻的碑！她拼死留下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别看’？”
“她留下的是警告，不是任务清单。”洛玄离眉头紧锁，“你知道刚才那段记忆附了多少执念吗？再看下去，你的识海会裂。”
“我知道。”她抹了把鼻血，笑了一下，“可我也知道，我妈不是那种只会哭着说‘对不起’的女人。她敢在临死前给自己一刀，就说明她留了后手。”
洛玄离沉默了一瞬，忽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现在你神识不稳，不适合继续触发禁制。”
她反手一拧，躲开他的钳制，指尖燃起一缕紫焰：“师叔，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谁？云墟空间认我当主人的时候，可没问你同不同意。”
“我不是拦你成长。”他声音低了几分，“我是怕你变成下一个她。”
空气静了一秒。
云绵绵盯着他，忽然笑出声：“所以你是觉得，我会像她一样，为了保我走这条路，最后把自己给献祭了？”
“你已经有这个倾向了。”他目光扫过她还在滴血的鼻子，“每次危机来临，你第一个想法都是‘我能扛’，但从不想‘我可以躲’。”
“因为没人教我怎么躲。”她收起笑意，声音冷了下来，“我妈死那天，也没人告诉我可以哭着跑掉。她只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洛玄离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角落里，云砚抱着算盘蹲在碎石堆边，一边拨拉珠子一边嘀咕：“感情戏比拍卖会竞价还烧脑……这一笔记谁头上？精神损失费得翻倍啊。”
云绵绵没理他，盘膝坐下，用雷髓血在地面画了个双生符阵的逆向模型。线条歪歪扭扭，但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带着推演的节奏。
“不是天生双生子。”她自言自语，“是人为缔造的共生体。林家母女拿我当痛觉接收器，顺便用我的灵根养她们的魔纹？这操作比拼多多砍价还恶心。”
她抬头看向碧玉葫芦：“你刚才为啥不提醒我？”
葫芦安静了几息，终于颤了一下。
一行小字浮现在脑海：**唯有命魂剥离，方可断链。**
她眯起眼：“所以这不是普通解咒，是要把我身上不属于我的那部分魂魄挖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
她明白了。
“行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那就动手术。”
她转身走向第三块石碑。
洛玄离一步横移挡在她面前。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接触更高层级的记忆。”他说得干脆，“等稳定了再说。”
“等？”她挑眉，“等林素婉哪天心情不好自残，我也跟着断条肋骨？等她发疯杀人，我跟着头痛欲裂？还是等她哪天嗝屁了，我立马陪葬？”
“我可以帮你压制反噬。”他语气沉稳，“至少在你恢复之前。”
“压制？”她冷笑，“那你打算压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当我的止痛贴？”
“我不是……”
“师叔。”她打断他，声音不再带刺，反而平静得吓人，“你可以护我十年，可以为我拔剑百次，甚至能跳进空间裂缝救我。但有些事，必须我自己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是我妈。她的选择，她的牺牲，她的恨与不甘，我都得亲自接住。这不是逞强，是做人子女最基本的尊重。”
洛玄离喉结动了动，没再阻拦。
但他抬手打出一道剑气，九碑外围顿时浮起一层淡金色禁制光幕。
云砚叹了口气，算盘一响：“封阵了啊……老头子我也只能装看不见。”
云绵绵没废话，指尖凝聚焚天紫焰，轻轻一点。
“啪”地一声，禁制裂开一道缝。
她再点一次，整片光幕轰然破碎，化作点点金屑飘散。
“你说得对，我可以哭，可以怕。”她越过他，脚步没停，“但我不能假装不知道。”
她站在第三块石碑前，伸手抚上碑面。
“下一个问题——”她低声说，“林家是怎么偷走我半魂的？”
指尖刚触到石面，颈侧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像是有人拿针在她皮肤下反复穿刺。她皱了皱眉，没缩手。
画面开始浮现——
一间密室，烛火摇曳。林家母女并肩而立，中间摆着一面青铜镜。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们的脸，而是年幼的云绵绵在熟睡的画面。
女人手中捏着一缕头发，正是从她枕边偷走的。
“只要这缕发还在，她的魂就不完整。”女人冷笑，“等我女儿觉醒时，自然会继承她一半命格。”
镜中画面突变，云绵绵猛地睁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小手，指向镜子的方向，嘴里含糊喊了声：“娘……”
云绵绵站在碑前，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不是完整的自己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深入读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洛玄离正朝她走来，手里握着斩相思，剑鞘微震。
“你要干什么？”她问。
“如果你在里面撑不住，”他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声音低沉，“我会劈碎石碑，哪怕你恨我。”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你可得抓紧点。”她说完，整只手按进碑中。
画面骤然加速流转——
密室中，林家母女开始举行仪式。青铜镜浮空旋转，那缕头发燃烧成灰，化作一道黑雾钻入林素婉眉心。与此同时，熟睡中的云绵绵猛然咳出一口血，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
而就在黑雾融入的瞬间，镜面忽然闪过一道金光。
一个模糊的身影挡在镜前，是云母的残魂！
“想偷命格？”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那就留下代价。”
话音未落，一道雷光从镜中劈出，直击林素婉眉心，留下一道永久烙印。
云绵绵猛地抽手，呼吸急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素婉每次见她都会流露出恐惧——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痛。
那道雷印，一直在反噬她。
她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转头看向洛玄离：“现在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不是单纯想复制我。”云绵绵眼神渐冷，“她是被迫绑定，跟我一样，成了这场阴谋的囚徒。”
她顿了顿，望向最后一块尚未触碰的石碑。
“但我妈留了后招。”
“她让林素婉也背上了债。”
她抬起手，再次伸向碑面。
指尖距离石面只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