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回到房中,指尖还残留着银丝纽扣的凉意。她没急着点灯,反手把门一关,碧玉葫芦往桌上一放,轻轻一震,一道微不可察的灵息从葫芦裂口溢出,顺着地砖缝隙爬了一圈,结了个隔音结界。
“行了,现在咱们是密室开会模式。”她自言自语,顺手从袖袋里掏出那枚纽扣,在掌心来回搓了三下,像在刷指纹打卡机。
纽扣上的银丝微微发烫,残留的灵力波动被葫芦自动解析,一串数据似的感知在她识海里闪过:每日戌时三刻启动巡检,初七、十七、二十七为林家查岗日,信号源来自西区某处常年不开窗的学舍。
“打卡制度还挺严格。”她嗤了一声,打开葫芦盖,往里倒了半勺灵泉水,又从空间雷池边上捡了点灰烬似的残渣撒进去——那是昨夜反向符纸燃烧后留下的“信号诱饵”,专骗远程监控用的。
她取出微型丹炉,炉身刻着一圈会动的小铜钱,据说是云砚早年炼丹时顺手刻的“招财阵”,结果招来的全是债主。她懒得管,直接把灵泉水和残渣倒进炉里,三昧真火一点,炉底腾起青白火焰。
“清心丹?这名字听着像养生茶。”她边搅边嘀咕,“但咱这版,主打一个‘清你的心,留我的线’。”
丹药成形时,炉火忽地一颤,炉底竟浮出一道极淡的银纹,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勾出来的,形似断裂的锁链。她挑眉,用玉勺轻轻一刮,银纹瞬间被炉火吞没。
“哟,还自带共鸣特效?”她把丹药倒进素瓷小瓶,又塞了张泛黄的纸条进去,字是云砚醉酒时写的,笔锋歪得像蚯蚓爬,写着:“子时服一粒,连七日,可缓契痛。”
第二天一早,她挎着葫芦晃进旧药园,专挑人少的岔路走。那蓝衫学子果然在,蹲在角落采一株快枯死的紫灵草,手指发抖,脸色比草还灰。
云绵绵假装没看见,绕到他身后,突然“哎”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这草都快烂了,采它干嘛?”
学子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眼神闪了闪,迅速把草塞进药篓。
“没……没什么,就是看着可惜。”
“可惜?”她蹲下来,戳了戳那株草,“它都快进轮回了,你救它,它还得感谢你耽误它投胎?”
学子一愣,竟没反驳。
她顺势把小瓶塞进他手里:“喏,给你个续命套餐。”
“什么?”
“清心丹。”她眨眨眼,“我爷爷说,心里有事的人吃了,梦里都能梦见解药。”
学子低头看瓶,没接。
“你给我的……不会是毒吧。”
“毒?”她笑出酒窝,“你要真中了毒,我还能站这儿跟你讲价?早被林家派来的执法队按在地上摩擦了。”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接过瓶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别谢太早。”她拍拍他肩膀,“要是吃了七天还不好,记得来找我退差评。”
第三天午后,她在旧书廊翻一本《草药偏方集》,眼角余光瞥见那学子坐在角落,手里攥着空瓶,指节发白。
她合上书,走过去,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药吃了?”
他点头。
“子时心悸有没有?”
他又点头,喉结动了动:“昨晚……初七,他们来查岗了。”
来了。她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软:“查岗就查岗呗,你报个平安不就完了?”
“不是……”他声音发颤,“我妹妹……她昨天咳血了。他们说,要是我再漏报一次,就把她扔进噬灵池。”
云绵绵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敲,一道灵息顺着纸面滑入他手腕,像往生锈的齿轮里滴了点润滑油。
“所以你今天特别慌?”
他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
“我知道的可多了。”她语气轻松,“比如你每次说‘林家’两个字,袖口那根银丝就会闪一下,跟wiFi信号满格似的。”
他脸色骤变,下意识去摸袖子。
“别动。”她按住他手,“现在你体内的缚魂契,正连着远程监控。你一提敏感词,那边立马收到警报,然后——”
她话没说完,学子突然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缝间渗出血丝。
“呃……啊!”
他整个人抽了一下,瞳孔瞬间失焦,嘴里无意识念出一串咒语:“……归魂逆门,血引三转……”
云绵绵眼神一凛,一把将他拽起,拖进书廊尽头的假山后。
碧玉葫芦自动展开屏障,隔绝气息。她反手抽出腰间一根银针,咬破指尖,在他眉心快速画下一组逆向族纹。
灵泉从葫芦口涌出,化作细流灌入他识海。
“醒过来。”她声音冷了几分,“你现在是双线登录状态,她们能看,我也能管。”
学子身体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呜咽。
他额角的银丝疯狂闪烁,像短路的电路板,而云绵绵画下的族纹则泛起淡淡雷光,与之对峙。
“别怕。”她继续灌注灵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扛,懂吗?”
他眼皮剧烈跳动,终于缓缓睁眼,眼神从涣散转为清明。
“你……你救了我?”
“救你?”她收回手,把银针收进袖袋,“我救的是情报渠道。你要是死了,我找谁问初七查岗的流程?”
学子愣住,随即苦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她歪头,“我明明最正常了。别人送药是图报恩,我送药是图你别死——这叫风险投资,懂不懂?”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自己手心,那枚空瓶还紧紧攥着。
“你妹妹的事,”她忽然开口,“我知道西区有间常年不开窗的学舍,信号源从那儿出。你要是信我,下次查岗前,把她的位置透出来。”
他猛地抬头:“你……你想救她?”
“救?”她笑出小酒窝,“我只想让林家多一个‘系统bug’。你妹妹要是没了,你这条线就断了;你要是断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听话的‘内测用户’?”
他怔住,良久,才低声道:“下个初七……他们会把她带到后山药庐,说是‘净化血脉’。”
“药庐?”她眼睛一亮,“好地方,信号屏蔽差,适合搞点小动作。”
她正要再问,忽然察觉他眉心那道族纹微微一颤。
“怎么了?”
“我……我感觉……”他声音发虚,“她们好像……察觉了。”
云绵绵立刻抬手按住他肩膀,灵识扫过他经脉——缚魂契的银丝虽被压制,但末端竟开始缓慢重组,像被远程修复的程序。
“啧,反应挺快。”她眯眼,“看来有人发现自家Npc擅自升级了。”
她迅速从葫芦里取出一张新符纸,贴在他后颈:“这是反向追踪贴,下次他们远程施压,这符会自动记录信号路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她收起东西,拍拍手,“我想让林家的后台管理系统,来一次强制更新。”
她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回头看他:“对了,下次吃药的时候,记得对着月亮许个愿——就许‘我想换个老板’。”
学子呆在原地,半晌,嘴角竟扯出一丝笑。
当天夜里,云绵绵盘坐在床,掌心雷纹微微发烫。她把纽扣放在丹炉边,炉内残留的银纹竟与纽扣共鸣,形成一道微弱的三角定位。
“西区学舍,后山药庐,再加上这小子的信号频率……”她指尖在空中虚划,“三连点,能画出个控制中枢。”
她正要记录,识海忽地一震。
那行小字终于浮现:“该抢了,宿主。”
“不急。”她轻声说,“鱼已经咬钩,网也撒了,现在差的——”
她指尖一弹,一道灵息射入纽扣,银丝瞬间熔断一截。
“——是让他们自己把登录界面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