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狱的煎熬,如同永无止境的凌迟。爱意与恐惧交织成的毒藤,日夜啃噬着林薇的理智。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那名为“夜玄”的温柔沼泽中,一点点下沉。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未等系统收割,她自己的意志便会先一步土崩瓦解。
“蚀界魔瞳”的计划虽已反复推演,但风险巨大,且缺乏关键信息指引,如同盲人摸象,成功率渺茫。她需要更多的情报,需要来自外界、不受系统和夜玄掌控的智慧,来指明方向!
机会,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夜玄因魔域东南境发现一处新生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需亲自前往查探并布置封印。临行前,他召见了林薇。
“本尊此行,约需三日。”他紫眸落在她身上,依旧是那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魔殿库藏中,有一味‘九转还魂草’,于稳固神魂有奇效。但其采摘后需以特殊秘法即刻处理,药效方能不失。你持本王令牌,前往‘万药谷’寻药老,他知晓如何处理。”
万药谷!魔域着名的药材产地之一,位于魔殿势力范围的边缘,相对独立!而药老,据闻是一位脾气古怪、却精通各种失传药理、甚至对上古秘闻也颇有涉猎的隐士!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林薇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郑重与一丝“担忧”:“尊上亲自前往?那裂隙……是否凶险?属下……属下愿随行侍奉……”她适时地表现出对他的关切,将真正的意图掩盖其中。
夜玄眸光微动,似乎对她这“依赖”与“关切”颇为受用,但语气依旧冷淡:“不必。你办好你的事即可。”他屈指一弹,一枚刻画着狰狞魔龙、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玄铁令牌落入林薇手中。“速去速回。”
“是!属下定不负尊上所托!”林薇躬身领命,将所有的情绪深深隐藏。
手持夜玄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两名被指派“护送”(实则监视)的影魔卫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林薇无心欣赏魔域边缘那与中心地带迥异的、带着几分荒凉与原始气息的景色,心中飞速盘算着如何摆脱监视,单独见到药老。
万药谷入口,由数名气息浑厚的魔族战将把守。验过令牌后,战将们恭敬放行,但那两名影魔卫却被拦在了谷外——这是万药谷的规矩,非谷内人员,不得入内。
机会!
林薇心中一定,独自一人踏入谷中。谷内灵气(或者说魔气)氤氲,奇花异草遍布,与她处魔域的肃杀截然不同。她无暇细看,根据守卫的指引,径直向着谷内最深处的、一座依山而建的简陋茅屋走去。
茅屋前,一名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正佝偻着身子打理药圃的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如同破锣:“令牌。”
林薇连忙上前,恭敬地递上令牌。
药老接过令牌,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丢还给她,浑浊的老眼抬了抬,扫过林薇,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察觉的精光。“九转还魂草?哼,那小子倒是会指使人。等着。”他嘟囔着,转身慢悠悠地走向茅屋旁的一处被阵法笼罩的药田。
林薇心跳加速。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药老弯腰,准备采摘那株笼罩在朦胧光晕中的灵草时,林薇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地说道:“前辈且慢!晚辈林薇,冒死前来,并非只为还魂草!实有一事关生死、乃至此界存亡之疑,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药老采摘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那佝偻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林薇不敢迟疑,继续急速说道:“晚辈身不由己,被一‘契约之灵’所缚,行那‘饲魔’之事,名为治愈,实为献祭!曾于古籍中见得‘稳定锚点’之记载,与此任务何其相似!晚辈已知自身乃‘异世之粮’,然不甘就此湮灭,更恐此界饮鸩止渴,终将不存!求前辈看在万千生灵份上,指点一条明路!”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将她所知的核心秘密和盘托出!这是赌博!赌这位隐士高人对“饲魔”、“契约之灵”、“稳定锚点”这些禁忌词汇有所了解,并且,心怀一丝对此界命运的怜悯!
药老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林薇的灵魂深处!
他盯着林薇,沉默了足足十息。谷内的风声、药草摇曳的沙沙声,在这一刻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林薇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药老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娃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契约之灵’……‘饲魔’……这些东西,沾上了,便是万劫不复。”
“晚辈已身在劫中!”林薇迎着他的目光,眼神绝望而坚定,“求前辈告知,何为‘稳定锚点’?那‘契约之灵’究竟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药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茅屋:“进来吧。”
茅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榻,以及满墙的药材和少数几卷兽皮古卷。药老示意林薇坐下,自己则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旧木椅上,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氤氲的雾气,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稳定锚点’……”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并非虚妄。传说在世界规则濒临崩溃之际,若能寻得与寂灭本源相生相克之‘奇点’,以其为核心,辅以浩瀚能量与特定仪式,可强行构筑一临时‘锚点’,暂缓世界崩塌之势。”
林薇心脏狂跳!这与系统和《饲魔考》中的记载完全吻合!
“但此乃逆天而行,代价巨大。”药老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薇,“所谓‘奇点’,往往需满足极其苛刻之条件。而‘异世之魂’,无根无源,其魂力纯粹,其情感能量易于剥离转化……正是构筑那‘锚点’核心的……最佳材料之一。”
冰冷的事实,再次被证实!林薇脸色惨白。
“至于‘契约之灵’……”药老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丝忌惮,“老夫亦只是听闻。据传其并非此界之物,乃更高维度之存在投放之‘工具’,冰冷无情,只遵循既定协议行事。其目的……或许并非拯救,而是……收割。在终末来临前,榨取最后的价值。”
更高维度的存在!收割工具!
石岩的警告,“终末协议”的名称……一切都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破解之法……”药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难,难如登天!‘契约’深入灵魂,与那‘灵’抗衡,无异于与天地规则为敌。除非……”
“除非什么?”林薇急切地追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药老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除非,你能找到那‘契约’的‘源点’,或者说,找到那‘协议’本身存在的‘漏洞’。或者……你能强大到,足以在献祭仪式启动的瞬间,反过来利用那构筑‘锚点’的能量,扰乱仪式,甚至……反客为主!”
找到源点或漏洞?反客为主?
这两个方向,都虚无缥缈,艰难至极!但至少,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目标!
“多谢前辈指点!”林薇起身,深深一拜。
药老摆了摆手,将那株处理好的“九转还魂草”递给她,意味深长地道:“小娃娃,路是自己选的。是甘为‘粮草’,还是搏那一线生机,皆在你一念之间。记住,时间……不多了。”
林薇郑重地接过还魂草,将其小心收好。再次拜谢后,她转身离开了茅屋。
走出万药谷,与等候的影魔卫汇合,踏上返回魔殿的路途。林薇的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绝望依旧存在,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而是化为了冰冷的、坚硬的决心。
药老的话,如同迷雾中的灯塔,为她指明了方向。
“契约”的源点或漏洞……“蚀界魔瞳”或许就是找到它的钥匙!
反客为主……这需要力量,需要时机,更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抬起头,望向魔殿那巍峨而阴森的轮廓,眼中燃烧起一簇幽暗的火焰。
进度89.8%。
时间,确实不多了。
但她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