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魔考》卷轴上那血淋淋的记载,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林薇的心脏,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绞碎。异世之魂为粮,抽魂炼情,饮鸩止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诅咒,在她脑海中尖啸、回荡。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靠在冰冷的书架上,手中沉重的兽皮卷几乎要脱手滑落。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被书写好了——不是救赎者,而是祭品,是延缓这个世界最终哀嚎的、可悲的燃料。
“立即撤离!否则将触发最高等级防卫机制及系统惩罚!”
脑海中,系统那刚刚完成“修复”、显得格外冰冷威严的警告音,如同丧钟般敲响。与此同时,藏墨阁外,那股属于夜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内外交困!绝境!
肾上腺素在瞬间飙升,压过了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绝望!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不能被抓到在这里!尤其不能让他发现她已经知晓了真相!否则,等待她的,恐怕就不是系统的“献祭”,而是夜玄那更加不可预测、可能瞬间就将她碾碎的怒火!
她猛地将《饲魔考》卷轴合拢,试图将其放回原处,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行,来不及仔细归位了!她目光急速扫过这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书架与墙壁之间有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卷足以定罪的兽皮卷猛地塞了进去!
几乎就在卷轴没入缝隙的同一时刻——
“轰!”
藏墨阁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推开!狂暴的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将原本沉寂的空气撕扯得支离破碎!
夜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透入的、更加明亮却依旧昏沉的光线,如同一尊降临的毁灭魔神。他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那双深邃的紫眸,如同两个急速旋转的深渊,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在了蜷缩在书架角落、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惊惧与“做贼心虚”气息的林薇身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万钧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林薇的心头,让她呼吸困难。那目光锐利如实质的刀锋,仿佛要将她从皮到骨,从魂到灵,彻底剖开审视!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要瘫软在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剧烈地颤抖着。
【警告!已被目标发现位于绝对禁忌区域!最高风险等级!】
【启动紧急应对方案:辅助宿主进行合理性辩解。推荐理由:误入。】
【警告!辩解失败概率极高!请宿主做好承受目标怒火及系统连带惩罚的准备!】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促。连它都认为,在夜玄的盛怒下,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薇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在她刚才慌乱塞入《饲魔考》时,从旁边书架上被带落、散开在一旁的另一卷较为古老的玉简!玉简摊开的部分,正好显露着一幅复杂的能量结构图,以及几个她凭借“墟核”感应能勉强辨认出的古老文字——
“…稳定锚点…构筑原理…”
稳定锚点?!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混沌的脑海!与系统一直强调的“拯救世界”、“稳定规则”何其相似!
没有时间思考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夜玄那冰冷的目光即将彻底转化为毁灭风暴的前一刹,林薇猛地伸出手,不是指向那隐藏着《饲魔考》的缝隙,而是指向了地上那摊开的、关于“稳定锚点”的玉简!
她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带着一种崩溃般的、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哭腔,指向那玉简,语无伦次地喊道:
“尊上!属下……属下并非有意擅闯!是……是之前听闻世界不稳,心中恐惧难安!想起曾……曾在某处见过‘稳定锚点’的记载,妄想着……或许能找到些许方法,能为尊上分忧,能……能让我们……都能活下去!属下愚昧!属下该死!求尊上恕罪!”
她将一切动机,归结于对世界崩塌的恐惧,对“活下去”的渴望,以及……那一点点想要为他“分忧”的、卑微的妄想!她刻意模糊了信息的来源(“某处”),将重点放在了“稳定锚点”这个看似积极、且与系统任务表面上具有共同目标的概念上!
她赌!赌夜玄对“稳定锚点”这个概念本身,并不像对“饲魔”那样敏感和忌讳!赌他此刻的愤怒,更多源于领地被侵犯和她的“擅自行动”,而非她可能触及的某个核心秘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夜玄周身那狂暴的魔气微微一滞。他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紫眸,先是死死地盯着林薇那泪流满面、充满了恐惧与“真诚”悔恨的脸,仿佛在判断她话语中的每一个细微的真伪。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地上那摊开的、关于“稳定锚点”的玉简之上。
他眼中的毁灭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丝,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审视。那目光仿佛在说:就为了这个?为了这种虚无缥缈、连他都觉得希望渺茫的东西,就敢擅闯禁地?
良久,久到林薇几乎要承受不住那无声的压力而彻底崩溃时,夜玄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
“稳定锚点?”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就凭你?”
这话语充满了不屑,却让林薇心中那颗悬到极致的石头,猛地落下了大半!他没有立刻动手!他相信了她(至少表面上是)的动机!
“属下……属下知错……”她泣不成声,只是反复重复着认错的话,将弱小、无助、以及那份“不自量力”却“情有可原”的动机,演绎得淋漓尽致。
夜玄没有再看她,而是迈步走到那玉简前,弯腰将其拾起。他的指尖拂过玉简上那复杂的能量结构图,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林薇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此物,非你能触及。”他冷冷道,随手将玉简合拢,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今日之事,若有下次……”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具体的惩罚都更令人胆寒。
“不敢!属下再也不敢了!”林薇连忙叩首,声音颤抖。
夜玄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甚至没有再去检查那个被林薇塞入了《饲魔考》的缝隙,仿佛那角落里的尘埃,根本不值得他投去一瞥。
直到夜玄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藏墨阁外,林薇才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已将她全身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劫后余生……
她成功了,用机智和表演,暂时骗过了夜玄,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那个血淋淋的秘密。
她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再次落向那个隐藏着《饲魔考》的缝隙,
进度88%。
系统的“修复”已然完成。
真相的裂痕已被她亲手撕开。
而前路,依旧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的黑暗。
但至少,她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下一次,她必须更加小心,也必须……更快地找到打破这死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