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法国梧桐的枝叶,在别墅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晓棠正陪着念安在客厅玩积木,小家伙把红色的方块往她手心里塞,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自己懂的话。
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晓棠抬头,以为是林默回来了,脸上刚扬起笑意,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复古的楼兰花纹长裙,裙摆曳地,衬得身姿高挑曼妙。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眉眼间带着点异域风情,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她手里拎着个小巧的行李箱,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晓棠和念安,最后落在墙上林默和晓棠的婚纱照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是谁?”晓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把念安往怀里搂了搂,声音带着警惕。
女人转过身,声音像浸过泉水,清泠泠的:“我是楼兰,林默让我住在这里。”
“林默让你住在这里?”晓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这是我的家!你给我出去!”
楼兰没动,只是从手包里拿出一张便签,递到她面前。上面是林默熟悉的字迹,只有一行字:“让楼兰暂住,待我回来处理。”
晓棠的指尖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纸角被攥得发皱。她看着楼兰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她旁若无人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甚至拿起桌上的苹果把玩,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烧起来。
“我不管你是谁,林默没亲自跟我说,你就必须离开!”晓棠把念安交给旁边的佣人,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这是我和林默的家,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楼兰终于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嘲讽:“林太太,何必动气?我只是暂住,等林默回来,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她说着,站起身,自顾自地往二楼走去,“我先去选个房间。”
“你站住!”晓棠追上去,想拉住她,却被楼兰轻轻避开。
就在这时,林默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他推门进来,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景象,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落在晓棠通红的眼眶上,又扫过楼兰,语气沉得吓人。
“林默!你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让她住进我们家?”晓棠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是你说要和我一辈子的地方!”
林默扯开她的手,力道有些大,晓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晓棠,你冷静点。”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楼兰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暂时需要住处,你让她住下。”
“合作伙伴需要住进家里?”晓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林默,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冷硬如冰:“我没时间跟你吵。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分手。”
“分手”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晓棠的心上。她愣在原地,看着林默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默,你再说一遍?”
“我说,分手。”林默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你要是不答应,就乖乖待在别墅里,等我处理完事情。别闹,也别去找楼兰的麻烦,否则……”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让晓棠如坠冰窟。
念安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悲伤,在佣人的怀里开始哭闹,伸着小手要找她。晓棠看着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又看看林默冷漠的侧脸,再想想那个不请自来的楼兰,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疼。
她不能失去念安,更不能让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好,我不闹。”过了很久,晓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待在别墅里等你。但林默,你记住,这是我的家,谁也抢不走。”
林默没再看她,转身对楼兰说:“你随便选个房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楼兰看了晓棠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提着行李箱上了二楼。
客厅里只剩下晓棠和哭闹的念安,还有空气里弥漫的死寂。晓棠走过去,从佣人手里接过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无声地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念安,不怕,妈妈在。”她一遍遍地说着,像是在安慰儿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从那天起,别墅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楼兰像个女主人一样,在花园里散步,在餐厅里用餐,甚至会偶尔逗弄一下念安,而林默,回别墅的时间越来越晚,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不再和晓棠一起吃饭,不再陪念安玩积木,甚至很少和她说话。大多数时候,他要么和楼兰关在书房里“谈事”,要么就是独自一人睡在客房。
晓棠守着空荡荡的主卧,抱着念安,常常一坐就是一夜。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可别墅里的温度,却一天比一天冷。她知道,林默正在一点点地退出她的生活,而她能做的,只有守着这个所谓的“家”,等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只是那份等待,像浸泡在冷水里的棉花,越来越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默的名字在财经新闻上刷屏时,晓棠正在给念安喂辅食。电视里的男主持人激动地播报着林氏集团股价单日暴涨,身价突破万亿的消息,她只是平静地擦掉儿子嘴角的米糊,像没听见一样。
保姆在旁边感慨:“先生现在真是太厉害了,咱们家也跟着沾光。”晓棠淡淡笑了笑,没接话。自楼兰那件事后,她就再没主动给林默打过电话,只是每天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傍晚准时带着念安在门口等他,不管他回不回。
这天夜里,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车声。晓棠抱着已经睡着的念安站起来,林默一身酒气地走进来,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眼神却清明得很。他没看她,径直往卧室走,经过她身边时,却突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等很久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指尖灼热。
晓棠挣了挣,没挣开,低声道:“念安刚睡。”
他却不管不顾,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卧室。念安被放在隔壁婴儿床里,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林默的吻带着侵略性,从额头一路往下,像是要将这些日子的疏离都补回来。晓棠起初是僵着的,后来也只是闭上眼睛,任由他摆布——她知道自己的体质,这样的亲密,大概率又会带来一个新的生命。
果然,半个月后,验孕棒上出现了两道清晰的红杠。晓棠拿着验孕棒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平静的脸。林默这阵子回得勤了,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什么。
他回来时,晓棠把验孕棒放在他面前。林默拿起看了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伸手揽过她的腰:“想要吗?”
“你决定。”晓棠的声音很轻。她知道,不管她怎么想,结果恐怕都由不得她。
林默低头吻她,力道却放柔了些:“生下来。”
晓棠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他颈间的锁骨,也照亮了她眼底深藏的疲惫。她还是每天等他回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盼着他的解释或道歉。他索取时,她便承受;他偶尔流露出温情时,她也只是安静地接受。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林默请了最好的营养师和护理团队,却很少再像从前那样陪她说话。晓棠摸着隆起的小腹,有时会想起刚认识林默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职员,会骑着单车载她穿过小巷,买一串廉价的糖葫芦,那时的拥抱,比现在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让她安心。
这天晚上,林默又回来了。他解开领带,坐在床边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忽然开口:“楼兰走了。”
晓棠“嗯”了一声,没问去向。
他又说:“公司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多陪陪你。”
她还是“嗯”了一声,翻过身背对着他。林默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均匀。晓棠闭着眼睛,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或许这样也挺好,她想。有足够的物质保障,有孩子,有一个名义上完整的家。至于爱不爱,似乎没那么重要了。只是偶尔夜里醒来,会听见林默在梦里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像很久以前那样。她会悄悄转过身,看着他熟睡的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对未出世的孩子说:“爸爸其实……也没那么坏。”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儿,眉眼像极了林默。林默抱着襁褓里的女儿,笑得难得一见的温柔。晓棠看着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生活,就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结局了。她依旧每天等他回来,只是那份等待里,少了些期待,多了些认命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