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朱标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们束手无策,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跨越了时代的奇迹上。
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器皿,观察着霉菌的生长情况,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提取出第一批有效的青霉素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五叔……”
一个带着怯懦的童音响起。
朱肃回头,只见自己的大侄子,皇太孙朱雄英,正抱着一摞书,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
“大侄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朱肃柔声问道。
“五叔……”朱雄英瘪着嘴,眼眶红红的。
“宋先生让我背《尚书》,我……我背不出来……先生说明日要罚我抄书一百遍……”
宋濂?
朱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被这位大儒支配的恐惧。
宋濂教导皇子们时,是出了名的严厉。
自己当年可没少挨他的戒尺,还被他当着所有兄弟的面骂作“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大侄子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朱肃心里没来由地一软。
罢了,谁让自己也曾是“朽木”呢。
“行了,别哭了。”朱肃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就是抄书吗?多大点事。”
“过来,给五叔研墨。”
朱雄英眼睛一亮,立马破涕为笑:“谢谢五叔!”
他颠颠地跑到书案前,熟练地拿起墨锭,开始在砚台里加水研磨。
朱肃脱下外袍,拿起一支狼毫笔,铺开宣纸。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烛火摇曳。
昔日被老师视为朽木的顽劣亲王,此刻正要为了同样被功课所困的皇太孙,挥毫代笔。
次日,奉天殿。
天光还未大亮,文武百官便已齐聚。
朱肃一身亲王蟒袍,立于丹陛之上,龙椅之侧。
气氛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以丞相胡惟庸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徐达、常遇春为首的淮西武将集团,泾渭分明地站着。
中间隔出的空隙,宽得能跑马。
双方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噼里啪啦地迸着火星子。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殿内的沉闷。
朱肃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海事司司务使刘伯温的身上。
刘伯温心领神会,手持笏板,出列一步。
“启奏殿下,臣有本奏。”
“臣以为,我大明国力日盛,四海归心,然海疆万里,片板不得下海,实乃自缚手脚。”
“臣恳请,开海禁,设市舶司,与万国通商,以充国库,扬我天朝国威!”
话音刚落,文官队伍里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
“荒唐!”
礼部侍郎许尽忠第一个跳了出来,唾沫星子横飞。
“刘伯温!你可知我太祖高皇帝为何立下海禁之策?”
“皆因沿海倭寇猖獗,匪盗横行!你如今要开海禁,莫不是要引狼入室,置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
“许大人此言差矣!”刘伯温刚要辩驳。
户部尚书吕闯跟着发难。
“开海禁?说得轻巧!海关谁来设?关税谁来定?出了事谁来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变成了菜市场。
江南籍的官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引经据典,从国策祖制说到民生安危,把开海禁批得一无是处。
刘伯温被围在中间,一张嘴哪里说得过几十张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求助地望向朱肃。
朱肃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这帮孙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开海禁?
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这帮江南文官,背后哪个不站着几个江南的世家大族?
这些世家,嘴上喊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背地里干的却是走私贩货、勾结海盗的买卖。
朝廷的海禁,对普通百姓是禁令,对他们来说,却是垄断生意的护身符!
甚至,有些胆子大的,比如杭州李家,还暗中资助倭寇,让倭寇去抢同行的船,玩得一手黑吃黑。
现在要开海禁,他们的走私生意还怎么做?
好不容易垄断的航线,岂不是要被官府的市舶司抢走?
最关键的是,以后做生意,他娘的还得交税!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他们必须反对!不惜一切代价地反对!
朱肃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心里跟明镜似的。
“肃静!”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朱肃的目光落在钦天监监正刘大人的身上。
“刘大人,本王听说,你夜观天象,对开海禁一事,也颇有微词?”
那刘大人是个干瘦的老头,闻言颤颤巍巍地出列,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周易》。
“回……回殿下,臣昨夜观星,见紫微星暗,荧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啊!”
“《周易》有云,‘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我大明如今正该休养生息,固守本土,万万不可行此冒险之事,否则……必有国祸!”
他说得神神叨叨,一脸的悲天悯人。
不少官员都跟着点头,一副“你看,连老天爷都反对”的架势。
朱肃都气乐了。
跟我玩这个?
“刘大人。”朱肃的语气陡然转冷。
“本王问你,你读的《周易》,是哪家印的?你观的星象,是拿什么看的?”
“是拿你那双昏花的老眼,还是拿你那颗被猪油蒙了的心?”
刘大人一愣:“殿……殿下,臣……”
“你身为钦天监,不思为国效力,却在此装神弄鬼,妖言惑众!”
“怎么,你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你,还是觉得我大明的刀不够快?”
朱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
“你再敢拿《周易》和星象说一个字,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治你一个‘蛊惑君心’的死罪!”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朱肃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威胁给镇住了。
自古以来,朝堂争辩,都是摆事实讲道理,就算皇帝发怒,也多是斥责。
哪有这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拿死罪来威胁的?
刘大人吓得魂不附体,手里的《周易》“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和筛糠一样。
“臣……臣不敢……臣有罪!”
就在这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刘大人也是一片公心,纵有言语不当,也罪不至死吧?朝堂议事,总得让人说话不是?”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蓝玉!
徐达和常遇春的脸色同时一沉。
这个混小子,怎么又犯浑了!
没等朱肃开口,常遇春已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带着山一般的压力。
徐达更是直接低喝一声:“蓝玉!退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蓝玉被两位老帅的气势一压,脖子一缩,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悻悻地退回了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