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秋日的阳光已带了几分慵懒的暖意,将京城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宁静之中。
然而,城南“墨香斋”所在的街巷,却被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打破。
店铺内,落第秀才出身的东家孙槐正与那笔名为“寒山客”的李慕白对坐密谈。
桌上摊着几页墨迹未干的文稿,上面赫然写着“星象示警,庶女冲克紫微,恐损国祚根基”等更加耸人听闻、直指苏晚棠命格及其影响的恶毒揣测。
“李兄此文,鞭辟入里,必能引起轩然大波!”孙槐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只要此番运作得当,郡王那边……”
他话音未落,店铺大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木屑纷飞中,数名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汉子如同鬼魅般涌入,瞬间便控制住了门口吓得呆住的小伙计。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岂敢……”孙槐又惊又怒,拍案而起。
为首之人,正是易容改扮后的凌默。
他根本不理会孙槐的呵斥,目光一扫,便锁定了他与李慕白面前那几张写满污秽文字的纸。
“拿下!”凌默冷喝一声。
他身后两名暗卫如狼似虎地扑上,不由分说便将试图反抗的孙槐与吓得面无人色的李慕白死死按住,反剪双臂,用牛筋绳捆了个结实。
“搜!”凌默再次下令。
暗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捷而专业。
不过片刻功夫,便从柜台暗格、后堂地砖下,搜出了大量尚未散播的诽谤文稿、与永嘉郡王府往来的密信副本、以及几本记录着资金往来和联络人信息的暗账。
“你们……你们这是抢劫!还有王法吗?!”孙槐犹自挣扎叫嚣。
凌默走到他面前,拿起那几张刚刚写就的文稿,扫了一眼,眼神瞬间冰寒刺骨。
他将其余搜出的证据一并收起,这才冷冷地看向孙槐和李慕白:“王法?尔等构陷王妃,诽谤皇室,搅乱朝纲,还敢妄谈王法?带走!”
不顾两人的挣扎与哭嚎,暗卫们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两人押出“墨香斋”,迅速消失在暮色渐起的街巷中。
店铺大门被贴上封条,周围百姓远远围观,议论纷纷,皆不知这看似寻常的书铺犯了何事,竟招来如此雷霆手段。
摄政王府,外书房。
箫晋珩看着凌默呈上的证据,尤其是那几张墨迹未干、字字诛心的文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好,很好。”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的怒火,“永嘉郡王……本王倒要看看,他这次如何解释!”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凌默!”
“属下在!”
“即刻持本王手令,调集宗正寺官员与大理寺差役,包围永嘉郡王府!将所有涉案人员,包括郡王本人,全部带回宗正寺严加审讯!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是!”
凌默凛然领命,知道王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涉及宗室郡王,且证据指向宫闱,此事已非同小可。
是夜,永嘉郡王府被大批官差团团围住,宗正寺卿亲自带队入府。
永嘉郡王箫永嘉被从宴席上“请”出时,尚是一脸茫然与愤怒,直到看到那些从“墨香斋”搜出的、与他亲笔信吻合的密信副本和暗账记录,以及那些污蔑摄政王妃的文稿时,他的脸色才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瘫软在地。
翌日,摄政王于朝会之上,将“墨香斋”一案人证物证一并呈上,劾奏永嘉郡王箫永嘉勾结奸佞,编造谣言,诽谤王妃,意图搅乱朝纲,其心可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个低调谦和、几乎毫无存在感的永嘉郡王,竟在暗中行此鬼蜮伎俩!
那些不堪入目的文稿内容,更是让不少正直的官员愤慨不已。
景和帝坐于龙椅之上,看着跪在御阶之下、面如死灰的永嘉郡王,又看了看一旁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的皇叔,少年天子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叔所奏,人证物证确凿。永嘉郡王箫永嘉,身为宗室,不思报效朝廷,安分守己,反而行此大逆不道、构陷皇婶之事,实乃罪大恶极!着即褫夺郡王爵位,削除宗籍,移交宗正寺与大理寺会同严审,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从重治罪!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
这道旨意,如同又一记惊雷,在京城炸响。
一位郡王,就此倒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所有人都再次清晰地认识到,摄政王虽在放权,但其威严与手段,依旧不容挑衅,尤其是涉及王妃之事,更是其绝对的逆鳞!
王府主院内,苏晚棠很快便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朝堂上的风波。
她虽早已从王爷近日的举动中猜到些许,但得知永嘉郡王竟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污蔑自己,心中仍不免一阵发冷,更多的则是为王爷担忧。
此举牵扯宗室,甚至可能涉及更深,不知会引来多少非议。
傍晚,箫晋珩回府,神色如常,甚至比前几日更显舒缓几分。
苏晚棠迎上前,替他解下朝服,换上常服,动作轻柔。
她并未立即询问朝堂之事,只是温声道:“王爷辛苦了,妾身让小厨房炖了您爱喝的汤。”
箫晋珩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都听说了?”
苏晚棠点了点头,轻声道:“王爷此举,是否……有些过于凌厉了?恐惹人非议。”
“非议?”箫晋珩嗤笑一声,带着不屑与冷厉,“本王行事,何须在意蝼蚁之语?他们既敢将脏水泼到你身上,便要承担后果。永嘉不过是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杀一儆百,正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看清楚,动你的下场!”
他的语气霸道而坚定,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维护。
苏晚棠心中那点担忧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
她靠进他怀里,低声道:“妾身只是怕给王爷添麻烦。”
“傻瓜。”箫晋珩揽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你从来不是麻烦。护你周全,是本王此生最重要的责任,亦是……本能。”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而且,此事未必了结。永嘉背后,定然还有人。那条指向宫中的线,本王会继续查下去。”
苏晚棠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忧虑:“宫中?”
“嗯。”箫晋珩眼神幽深,“或许,我们离那只真正的‘狼主’,已经不远了。”
正当夫妻二人低声交谈之际,外面传来璟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由奶娘抱着过来了。
小家伙看到爹爹娘亲,立刻张开小手要抱。
箫晋珩脸上的冷厉瞬间化为柔和,伸手将儿子接过来,高高举起,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看着怀中天真无邪的儿子,再看看身旁温婉坚韧的妻子,箫晋珩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阴谋诡计,多少明枪暗箭,他都必须为他们,扫清一切障碍!
朝堂风波暂息,但暗处的较量,远未结束。
永嘉郡王的倒台,或许只是扯开了更大阴谋的一角。
而我们的摄政王殿下,在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的同时,那坛飘香京城的陈年老醋,怕是还要继续酝酿,毕竟,在他看来,这满京城盯着他王妃的“潜在威胁”,可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