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院。
桃栖一脸苦闷地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摊开着那卷空白的画卷。
“丫丫丫丫丫的!”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根本不行啊!”
这段时间,她几乎是废寝忘食地研习《墨家灵绘初解》,企图从中找到修复花存仙的方法。
事实证明,由金丹大能墨云笙亲手绘制的“画中仙”分身,其精妙与复杂程度,远不是她这个小小的炼气六层修士能够理解和修复的。
她尝试了无数次,输入灵力、摹刻符文、甚至试图以自身精血为引,那画卷都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更何况,她自身神魂受损严重,感知和操控灵力的精细度都大打折扣,连临摹其万分之一的神韵都做不到。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像是在提醒着她的无力和花存仙消散的事实。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桃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
她必须出门游历,寻找能修复神魂的机缘!
只有神魂恢复,修为提升,才有可能真正着手修复花存仙。
虽然《灵绘初解》无法直接修复分身,但其中关于凝聚灵性、操控灵力的法门,却让她本就还算不错的制符能力更精进了一层,绘制出的符箓灵光更足,威力也隐隐有所提升,总算不是全无收获。
事不宜迟!
她立刻做出了决定——
游历去!
目的地,她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境。
虽然书生明确拒绝了她同行的要求,但她可以自己去啊!
北境正在打仗,乱世之中往往也伴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机缘。
而且……万一能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平安也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强行压下。
“呸呸呸!爷们是去找机缘的!才不是去看那个穷书生!”
她懒得收拾什么行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纳戒里。
她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小院——
这里承载了她化形初期的迷茫与安稳,也见证了她与书生重逢后的复杂心绪。
没有太多留恋,她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推开院门,身影融入了京城的夜色,朝着北方坚定地前进。
…
与此同时,深山。
已然明了自己身份的赤璃,正站在谢槲面前,郑重地开口告别。
恢复部分记忆后,她不再是那个懵懂只知道吃和依赖谢槲的“桃栖”,眼神中多了几分属于赤璃的执拗和锐利。
谢槲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过多挽留。
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几瓶适合体修巩固气血的丹药,塞进赤璃手里,细细嘱咐着外出需要注意的事项,语气温柔一如往常。
赤璃看着谢槲递来的丹药和听着她关切的话语,恍惚间,一幕熟悉的画面闪过脑海——
那是她从桃栖那里继承来的记忆碎片:
京城小院外,书生将钱袋塞给桃栖,平静地嘱咐着“路上用”。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谢槲,把脸埋进她带着草木清香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谢谢你,谢槲……谢谢你照顾我,给我吃的,给我穿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赤色的竖瞳认真地看着谢槲。
“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会找到,带回来给你报恩的!”
谢槲微微一怔,随即莞尔,轻轻拍着她的背,摇了摇头:
“不用。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平安就好。”
赤璃却仰着头,仔细端详着谢槲温婉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伤的面容。
突然,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那我帮你报仇吧。”
“你把那些在合欢宗里欺负过你的人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把他们全杀了,好不好?”
谢槲浑身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赤璃,美眸中充满了惊骇与疑惑!
她……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赤璃看穿了谢槲的惊疑,开口解释,思路清晰得不像她平日表现的那般直来直去:
“我看谢槲你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很深很深的忧伤。你看我的时候,有时候像在看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有时候……又像是在看很久以前的自己。”
“所以我就想,你为什么会对合欢宗的人那么警惕,又为什么会独自离开宗门,隐居在这深山里?你的温柔和传闻中合欢宗的那些人一点也不一样。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因为在那里被欺负了、被排挤了,才不得不跑出来的?”
谢槲听着她的分析,眼中闪过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
“不……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
她不想将赤璃卷入合欢宗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中去,那潭水太深太脏。
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深刻哀伤,还是被敏锐的赤璃准确地捕捉到了。
赤璃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再次用力地抱紧了谢槲,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过了许久,她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正式向谢槲告别。
“我走了,谢槲。”
她没有再说更多承诺的话,但那双燃烧着赤色火焰的竖瞳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然后,她转身,大步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就像当初离开书生的小院、奔赴未知命运的桃栖一样。
她现在也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找到桃栖!
弄清楚一切!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循着冥冥中那一丝微弱的感应,开始了她的寻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