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春回大地。大竹峰上的黑节竹褪去了冬日的沉静，抽出嫩绿的新芽，一派生机盎然。守静堂前的几株老梅，也绽放出最后一抹倔强的嫣红。
宋大仁成功破入上清境，给大竹峰带来了持续数月的振奋。这位大师兄根基扎实，破境后气息日益沉稳，真元浑厚，已能初步御使法宝飞行，举手投足间，已颇具高手风范，成为田不易、苏茹之下的第三号人物。他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吴大义、郑大礼等人，也让张小凡、田灵儿等年轻弟子看到了更清晰的未来。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守静堂内。田不易与苏茹并未像往常一样在堂前监督弟子练功，而是坐在内堂的茶桌旁，桌上两杯清茶袅袅冒着热气。
田不易端着茶杯，小眼睛眯着，目光却并未落在茶水上，而是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远处药圃边，正并肩蹲着，细心给一株寒髓草松土的两个身影——张小凡和田灵儿。
张小凡动作仔细，神情专注，不时低声对田灵儿说着什么。田灵儿则歪着头听着，时而点头，时而伸出纤指轻轻触碰叶片，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画面温馨而和谐。
苏茹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去，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轻声道：“一转眼，灵儿这丫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田不易“嗯”了一声，放下茶杯，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小凡这孩子，来大竹峰，也快十年了吧。”
“是啊，十年了。”苏茹点头，“当初那个瘦瘦小小、懵懵懂懂的孩子，如今也长成大小伙子了。性子是憨厚了些，天赋也……寻常，但心地纯良，待人至诚，对灵儿更是没得说。这些年，风里雨里，生死磨难，他都陪在灵儿身边，从无二话。”
田不易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小子，根骨虽钝，但心性坚韧，毅力非凡。你看他照料药圃，修炼道法，哪一样不是拼尽全力？大信传下的那‘筑基篇’，他练得比谁都刻苦，根基打得异常扎实。如今虽只是玉清四层的修为，但法力之凝练，心志之坚定，远超同阶。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苏茹有些意外地看了丈夫一眼，笑道：“难得听你如此夸他。”
田不易哼了一声：“老子是就事论事。我田不易的女婿，可以天赋不高，但绝不能是孬种！小凡这孩子，骨子里有股韧劲，像咱大竹峰的竹子，看着普通，却经得起风霜。灵儿性子跳脱，有他在身边，我们也放心。”
苏茹眼中笑意更深：“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田不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灵儿的心思，你我还不清楚？这丫头，眼里心里，早就装了那傻小子了。我们做爹娘的，总不能棒打鸳鸯。”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需得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也要看看大仁、大信他们这些做师兄的有什么看法。”
“这是自然。”苏茹点头，“灵儿那边，我去说。小凡这孩子……性子实诚，怕是还得你或者大信去点一点他。”
正说着，堂外传来脚步声，吕大信和宋大仁一同走了进来，似是刚商议完什么事情。
“师父，师娘。”两人行礼。
“坐。”田不易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正好有事跟你们商量。”
吕大信和宋大仁依言坐下。
田不易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直接道：“大仁，大信，你们觉得，小凡和灵儿……如何？”
宋大仁和吕大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宋大仁率先开口，笑道：“师父，师娘，小凡师弟为人憨厚老实，勤奋刻苦，对灵儿师妹更是呵护备至，峰上上下有目共睹。灵儿师妹天真烂漫，心地善良，与小凡师弟性情相投。他二人若能结成道侣，相互扶持，实乃良配。弟子觉得，甚好。”
吕大信也微微颔首，平静道：“小凡心性质朴，道心坚定，虽修行之路或许会比旁人艰辛，但胜在持之以恒，未来可期。灵儿师妹有他相伴，可免许多烦忧。他二人情谊深厚，若能得师父师娘成全，自是美满。弟子亦无异议。”
田不易和苏茹听了，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连眼光最高的五弟子都如此认可，可见张小凡确实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田不易拍板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婆子，你去跟灵儿说。大信，小凡那边，你跟他聊聊，问问他的意思。那小子轴得很，别吓着他。”
“是，师父（夫君）。”苏茹和吕大信齐声应道。
当日下午，苏茹便将田灵儿叫到房中，母女俩说了一番体己话。田灵儿初时羞得满脸通红，但听到父母和师兄们都赞同，心中甜蜜无比，扭捏了片刻，便红着脸点头应允了。
另一边，吕大信在药圃边找到了正给灵草浇水的张小凡。
“小凡。”
“五师兄！”张小凡见是吕大信，连忙放下水瓢，恭敬行礼。
吕大信看着他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额发和沾着泥土的双手，温和一笑：“不必多礼。灵草长势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小凡憨厚地笑了笑。
吕大信沉吟片刻，直接道：“小凡，师父师娘，还有我和诸位师兄，都觉得你为人踏实，心地善良，对灵儿师妹也好。我们想问问你，可愿与灵儿师妹结为道侣，相互扶持，共参大道？”
张小凡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我……我……灵儿师姐她……我……我怎么配得上……”
吕大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是灵儿师妹说了算，是师父师娘和我们都觉得你配得上。你只需告诉我，你心中，可愿意？”
张小凡抬起头，看向吕大信那双深邃而温和的眼睛，又想起田灵儿明媚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勇气和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愿意！五师兄，我……我愿意！我会用一辈子对灵儿师姐好！”
吕大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那此事便定了。待选个吉日，便为你们举行仪式。”
消息很快在大竹峰传开，顿时一片欢腾。杜必书围着张小凡连连道贺，吴大义、郑大礼等人也纷纷打趣。田灵儿更是躲在苏茹身后，羞得不敢见人，嘴角却一直上扬着。
夕阳下，大竹峰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守静堂内，田不易看着窗外被众人围住的、傻笑着的张小凡和一脸娇羞的田灵儿，胖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舒心的笑容。
“傻小子，总算没白疼你。”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春意，悄然弥漫了整个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