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灵儿的出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璀璨的明珠,让整个大竹峰都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守静堂内时常回荡起婴儿清脆的啼哭或咯咯的笑声,驱散了往日的沉静。田不易仿佛变了个人,往日里板着的面孔柔和了许多,即便在训斥弟子时,若听到偏殿传来女儿的动静,那严厉的语气也会不自觉地缓和几分。苏茹更是将大部分心力都放在了照顾爱女身上,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几位师兄自然也对这小师妹宝贝得紧。宋大仁性子敦厚,常抱着小灵儿在院中晒太阳,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吴大义和郑大礼不擅言辞,便时常去山里采摘些带有清甜汁液的野果,或是打磨些光滑的小木偶,默默放在灵儿的小床边。何大智则搜肠刮肚,将知道的有趣故事编成儿歌,逗得灵儿手舞足蹈。
杜必书更是发挥了他那市井的机灵劲儿,不知从哪儿学来各种哄孩子的把戏,时而变个粗陋的小戏法,时而用竹子削出能发出清脆响声的竹哨,虽时常因手法拙劣惹得灵儿瘪嘴欲哭,却也是众人中最能惹她发笑的一个。
而吕大信,在小灵儿的人生中,则扮演了一个更为特殊的角色。
他并未像其他师兄那般时刻围着灵儿转,但每当灵儿哭闹不止,或是苏茹有事需要暂离时,众师兄束手无策之际,总会想到请吕大信过来。
说来也怪,只要吕大信到来,甚至无需做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或是用手指轻轻点在灵儿的小小掌心,那哭闹的小人儿便会渐渐止住哭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位身上气息格外宁静好闻的五师兄,有时甚至会抓着他的手指,安然入睡。
苏茹曾好奇地问过缘由,吕大信只是谦逊地回答,或许是因他修炼时气息较为平和,能让婴孩感到安心。只有吕大信自己知道,他在靠近灵儿时,会下意识地运转一丝得自混沌珠的清灵道意,这气息纯净自然,对于先天之气未失的婴儿而言,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时光飞逝,在众人的呵护下,小灵儿一天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如同一株汲取了充足阳光雨露的幼苗,茁壮成长,活泼可爱。
这一日,春光明媚,和风徐徐。三岁的小灵儿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小袄,像个小团子似的在院中跌跌撞撞地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庭院。吕大信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简,看似在阅读,实则心神沉入识海,继续推演着功法,同时分出一丝神识,留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五……五得得……”灵儿摇摇晃晃地跑到吕大信面前,口齿不清地喊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一朵不知从哪儿摘来的、有些蔫了的小野花递到他面前,小脸上满是献宝似的期待。
吕大信从推演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纯真无邪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他放下书简,弯下腰,郑重其事地接过那朵小野花,微笑道:“谢谢灵儿,花很漂亮。”
得到夸奖的灵儿开心地拍着小手,又转身跑去追逐一只翩跹的蝴蝶。
坐在不远处廊下喝茶的田不易和苏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苏茹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对田不易低声道:“你看大信,对灵儿多有耐心。这孩子,性子是越发沉静可靠了。”
田不易抿了口茶,目光扫过安静看书的吕大信,又落在欢快奔跑的女儿身上,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满意。这十年来,吕大信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修为扎实稳步提升至玉清境第六层巅峰,这尚且其次,难得的是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悟性以及对同门的照拂。这个大弟子,将来必是大竹峰的栋梁之材。
“说起来,”苏茹似想起什么,又道,“前几日我带灵儿去小竹峰拜访水月师姐,雪琪那孩子见了灵儿,也是喜欢得紧呢。那孩子资质心性都是绝佳,就是性子清冷了些。”
田不易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水月师妹调教弟子,自有其法。”
吕大信虽在远处,但修为日深,耳力敏锐,将师父师娘的对话隐约听入耳中。
陆雪琪……
这个名字,让他的心湖微微泛起一丝涟漪。那个未来清冷绝俗、命运多舛的女子,此刻,还只是小竹峰上一个资质出众的少女吧。
他抬起头,望向小竹峰的方向,目光似乎穿越了云海山峦。命运的丝线,早已开始悄然编织。而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在风暴来临前,积蓄足够的力量,守护这片竹林间的温暖与安宁。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个追逐蝴蝶的红色小身影上,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灵儿,这一世,五师兄会让你一直如此快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