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确定啥？”
“你夫君的气味啊，真能闻出来？”
“必须的啊！是我夫君诶！化成灰我都闻得出来！”
“你这话说的……”
“可是时间好像有点久了，是几天前的味道，我去找找新鲜的……”
林小桃嗅嗅闻闻，循着气味行动起来。
玲珑则是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冷汗。
要说在这东来城，能找到李青云的痕迹，这事倒是能说得过去！
毕竟林小桃说了，她总能凭感觉找到李青云——或许是一种夫妻间的心灵感应吧？
修炼界有很多稀奇的事，是难以用常理解释的。
而李青云，若是也在四处寻找林小桃，从而来到了东来城……
那找到李青云留下的痕迹，几乎是一种必然！
甚至直接找到李青云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只是这林小桃的鼻子，是不是灵敏得太离谱了，还能闻道几天前的味道？
简直比狗……
不对啊！
玲珑陡然想到，林小桃现在用的可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嗅觉何曾如此灵敏？
自己还能对此毫不知情？
不合理。
除非……
识海之中，玲珑捏了捏鼻子，想起在宗门法坛时，曾听授课长老讲到过：
就像普通凡人身上会散发出气味一样，修炼者的身体，也会自然散发气味，叫做“气息”。
修炼者的气息，包含三个属性，身体气息、法力气息，精神气息。
因此，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够强，用精神力所凝练的神识去查探对方的气息，便能知晓对方的修为。
当然，如果对方用了什么办法隐藏气息，也可以用神识直接查探对方的身体，便能得出更准确的信息。
但这样很冒犯，若惹到了强者，对方完全可以以“如果不想攻击我，为什么要查我修为”为由，率先将你击毙，并不用负任何责任。
这是修炼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如此说来……
玲珑猜测，林小桃可能不是“嗅”到了气味，而是不知觉地用神识感应到了，他夫君留下的气息！
气息在空气中所留存的时间，远比气味长，且不易被风吹散。
联想到，林小桃说她总能“感觉”到李青云所在的方位，说不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玲珑心中想着这些。
外面寻寻觅觅的林小桃，在一个路口停下了脚步，迷茫看着四周。
“怎么了？”玲珑问。
“闻不到了。”林小桃委屈道。
玲珑沉默了一下。
“林小桃，你试试用神识去搜索你夫君的‘气味’，而不是‘闻’，或许效果会更好。但千万不要让你的神识碰到别人的身体，比你强的人能感应到！”
神识的使用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以自己为中心，将神识散发出去，就像夜里点灯，神识会将周围“照亮”。
称之为，神识感应。
并且这种方式可以随意使用。
因为这种神识非常微弱，在接触到强者的身体前，就会被其自然散发的气息推开。
另一种方式，则是之前说过的，神识探查，是将神识凝练为一束，去详细查探的方法，容易惹祸。
老实说，因为林小桃把自己的房间搜刮一空，虽然那套“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公平与规则”的说辞，让玲珑不知如何辩驳，但并不妨碍她感到气愤。
起初并不想帮林小桃。
但在来东来城的路上，又了解到，林小桃只会借用她的身体一个月，之后就会把身体还给她。
没有了被夺舍的威胁，玲珑的气也消了不少。
再有，玲珑也从未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富人”，她的宗门强调出世修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出家之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她甚至连房间的那些物品，值多少钱都一点概念没有。
种种因素使然，而其中最重要的……
因为她善。
人之初性本善的善良，也许有的人天生坏种，但同样有人天生就能更共情别人，玲珑便属于后者。
因此玲珑才是出言指点。
然而……
“什么神识搜索？”
林小桃听过她的话，头一歪，反问：“啥是神识？”
“啊这……”
玲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林小桃说坏女人是个“疯子”了。
如果林小桃是她徒弟，估计她也会疯吧？
不过，最终玲珑还是耐心地讲解了一遍。
因为关系到能否找到夫君，林小桃听得很仔细、很认真，然后果然不负众望……啥也没听懂！
听了大半天，居然还在说：“我懂了我懂了！可是神识是啥？”
玲珑耐心解释一通。
林小桃又道：“啊知道了知道了，这么简单呀，所以啥是神识？”
我解释的不就是神识吗！
所以你半天听懂了什么？
谅是玲珑脾气好，都恨不得冲上去跟林小桃的灵魂体打一架！
而就在玲珑已经放弃的时候。
却见林小桃捏着鼻子在使劲“吸气”，试图用这种方式去“闻”到李青云的气息。
用这种野蛮的方法怎么可能成功？
正在玲珑打算劝林小桃别白费功夫的时候，便听到对方一声惊呼：
“成了！哈哈，我又闻到了！在那边！”
说着话，林小桃就捏着鼻子一路小跑，往所指的方向追踪而去，并又道：“这样闻，果然味道更清晰了！
林小桃跑着跑着，索性都不捏鼻子了，似乎已然适应了用神识探查这种方法——虽说她可能还是没明白神识是什么。
玲珑：“啊？不是……你……我！”
识海内，玲珑呆呆地站了好久，张口结舌，无以言对。
当然是被林小桃的，这种难以理解的“天赋”，给整不会了！
她忽然想到，宗门的长老乃至宗主，以及许多的师兄师姐都说她是天才，会不会是……
他们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生之才？
就像鸟儿天生会飞，并不需要学习飞翔的知识。
林小桃就属于天生会飞的鸟儿。
而她玲珑，才是那种需要学习知识，才能最终学会飞行的普通人？
或者说，只是比别的普通人略有天赋的普通。
“哈哈哈哈！荷包蛋，你人真好！等找到夫君，我让他好好感谢你嗷！”
学会了新的方法，距离找到夫君更近一步，林小桃喜不自胜。
玲珑好久才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是吗，那你把我房间的东西，都还回去好不好？”
林小桃脸色一板：“你这人真没意思！”
玲珑：“……”
接下来，能更清晰地捕捉到李青云的气息，林小桃不再走走停停，一路小跑，很快便找到了线索。
“这里！”
“你夫君在里面？”
“不在了，但他在这待过一段时间！”
“这是饭馆吧，他在里面吃过饭？”
……
“这里！”
“他也在这待过？”
“嗯呢，好像是前天的气息，很淡了。”
……
“这里！”
“是什么时候的气息？”
“四五天前吧？”
“那岂不是说，你夫君四五天前，或者更早之前就到了东来城？那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东来城了？”
“不知道。”
……
“这里！”
“里面好热闹啊，是茶馆吗？你夫君还有闲心来喝茶？”
“来打听消息的吧？”
“茶馆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茶馆啊！每个地方的茶馆都是大型的消息集散中心，你到里头坐几天，城里有多少条狗，昨天下了多少只崽子，几只公的几只母的几只花的几只白的黑的，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神奇啊！？”
“你不会……噢~~你就是他们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没，没啊，也出过几次……我是修炼者啦！”
……
一边找寻着李青云留下的气息，一边内心交流着，时间过得飞快，夜幕渐落，仅有天边的一道红霞，将天空微微照亮。
饭馆、茶馆、市集、铁匠铺、码头等各种地方，都有找到李青云停留过的气息。
林小桃只会一个劲去找，每找到一个更近的气息，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但玲珑却想得更多：这个李青云，怎么无处不在啊？
即便没有宗门外的生活经验，玲珑也是能看得出来，李青云的活动轨迹太不寻常了！
会不会林小桃捕捉到的气息，根本就不是李青云的，而是与之相似的很多人的？
“这里！”
走到一处街口，林小桃眼神发亮，又是说道。
玲珑下意识道：“这回又是什么时候的气息？”
“刚刚的！”
“刚刚是什么时候——啊？你说刚刚？就是刚刚的那个刚刚？”
“对呀，就是刚刚的那个刚刚！”
“到底是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
“快，继续追！”
“追不到了，不知道咋回事，气息在这断了。”
“为什么……难道你夫君其实会收敛气息，之前的气息是故意留的？”
“不知道啊……不过夫君应该在这待了好长时间！”
“那赶紧找，不行找人问问！”
玲珑当即散开神识，观察着周围每一个可能是李青云的身影。
在之前，玲珑已经了解过李青云的基本特征，虽然林小桃说的比较夸张，但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有点帅气的青年。
修为应该不会很高，毕竟半年前他和林小桃都是凡人。
然而此时的街道上，行人渐稀，一个符合特征的都没有。
倒是七八步之外，路边有个书摊，一名老者正慢吞吞地将整理好的书籍，往身后的驴车上装，在收摊。
“去问问那个散修老者！”
玲珑话刚出口，林小桃已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老爷爷！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在林小桃的询问下，书摊老者回道，今天的确有个年轻人在这附近呆了大半天，且不是在别的地，正是在他这个书摊上看书！才刚走半个时辰左右。
不过话刚说完，老者却又立马摇手否认。
“……不，他不是在看书，是在找东西。”
“找东西？”
“这小伙子吧，中午那会就过来了，什么也没说，送了我一壶好酒，然后就坐下来翻书，每本书他都从头至尾翻一遍，翻完一本接下一本，这一下午把几箱书全翻完了。”
老者指了指身后的驴车，随即摇头，“问他找什么，他只反问我酒好不好喝，要不要再给我沽一壶去。嗐，这种好酒，一壶足以！”
老者言罢，告知了年轻人离去的方向，便驾着驴车走了。
“是李青云吗？”
玲珑在识海内问。
“一定是！诶嘿嘿嘿嘿……”
林小桃斩钉截铁，风风火火向着李青云离去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说完便忍不住发出了贼兮兮的笑声。
玲珑特意观察了一下林小桃的脸庞，又是那个明明是自己的脸，却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奇特表情：
坏笑。
找到了李青云的线索，并确定他就在东来城内，感到开心，甚至开怀大笑都很正常，但为什么要坏笑呢？
玲珑不理解。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李青云翻书到底在找什么？
“难道你知道你夫君在找什么？”
“他什么也没在找！”
“那他翻一下午的书干什么？”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啊？说一下啊？我不会传出去的！我刚才还帮你一起找他呢！”
“不行不行，夫君说过，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不用这么谨慎吧……咦，你不是已经说了？”
“说什么？”
“过目不忘啊！”
“诶，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
玲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糊涂了，不知道林小桃是说漏了嘴呢，还是没把她当外人。
不过话说回来，李青云竟能过目不忘！？
老实说，过目不忘不是什么稀奇本领，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强者，记性都不差。
就连玲珑，宗门内也曾有长老称赞她，有过目不忘之能。
但玲珑的过目不忘，不过是记下几篇经文，所有招法术法看一遍就能学会。
而李青云的过目不忘……
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他可是把书摊上的所有书，全翻了一遍，所有啊！
能全记住？
可若记不住，他又何必全看一遍？
且老者说他像是在“找东西”，那应该只是目光一扫而过……
自己能看一遍就记下经文、术法这些，也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认真研读才能做到的。
李青云却只需轻描淡写地目光一扫，仅用一个下午，看完了别人一两年甚至是一辈子才能看完的书！
可怕！
此刻，玲珑的心中甚至生出了那么一瞬间的“胆怯”。
这是一种井底之蛙偶然爬上井口，见识到了外面强大的“天敌”后，想要退回井底、偏安一隅的胆怯。
在这种天才面前，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当然，仅仅一瞬，这胆怯就被玲珑击碎，并知耻后勇。
她甚至有点儿庆幸遇到林小桃，即便是以这种特殊的方式。
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在井底顶着所谓的天才光环，生活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想着这些，玲珑更加确信，要帮助林小桃找到李青云，她想看看，被林小桃推崇备至的李青云，到底是何等人物？
他在这东来城的活动轨迹，为什么“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