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旧日血腥、残余精神威压与崭新消毒药水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爱丽丝踏入了戴安娜曾经的府邸——这座象征着潘多拉最高权力的冰冷堡垒,如今已成为冰锋卫队的临时指挥部。空气中仿佛还凝固着昨日厮杀的呐喊与王权崩塌的余音,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寒霜,附着在每一寸华丽的星纹石地面和狰狞的冰晶浮雕上。巨大的空间空旷而压抑,穹顶高远,隐没在阴影里,只有冰冷的壁灯投下惨白的光晕。
一名身着旧式侍女服、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子,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冰晶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氤氲着热气的墨绿色茶杯,脚步轻得像猫,无声地走到爱丽丝面前。她深深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少将大人…请…迎新茶。” 她捧着托盘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里,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爱丽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茶杯。这是旧府邸的规矩,象征新主人入主。她并未多想,冰蓝色的军服袖口下,修长的手指伸出,稳稳地捏住了温热的杯柄。杯身触手温润,是上好的寒玉髓。
就在她手腕微抬,杯沿即将触碰到唇瓣的刹那!
“叽——!!!”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充满了极致惊恐与警示的嘶鸣,如同炸雷般在爱丽丝肩头爆开!
是蹲在她肩头的小星!
它浑身的银色毛发如同遭遇静电般根根倒竖!小小的身体弓起,如同拉满的弓弦!那双冰蓝色的圆眼死死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瞳孔缩成了危险的针尖!额间那枚泪滴状的印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光芒!前所未有的警报!它不是在提醒,而是在尖叫着死亡的临近!
爱丽丝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绝对静止的开关!
杯沿距离她的下唇,不足一厘米!
她的意念,在她大脑下达任何命令之前,已然如同最精密的扫描阵列瞬间展开!无需视觉,纯粹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了手中的茶杯,渗透进那墨绿色的液体之中!
不是剧毒!
不是腐蚀!
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近乎虚无的致命气息!它完美地融于茶汤,无色无味,甚至能模拟出植物清香!但在爱丽丝那融合了圣女之种、对能量本质极度敏锐的感知下,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般无所遁形!
“神经冻结剂”!
一个冰冷的名称瞬间浮现在她意识中。资料库里记载着戴安娜秘密实验室的产物,作用于神经系统,沾唇即死,连星舰级急救舱都无力回天!发作时间快于神经信号传递!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啊!”
那奉茶的侍女在听到小星尖叫的瞬间,本就惨白的脸色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如同刷了一层白垩!她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恭顺!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墨绿色的毒茶泼洒在冰冷的星纹石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她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最近的侧门通道亡命狂奔!
而门外,两名刚刚换防、身着崭新冰锋卫队制服的守卫,似乎被小星突如其来的尖叫吸引了注意力,正疑惑地探头向内张望,对通道内发生的惊变完全措手不及!
侍女的身影眼看就要扑入那条幽深的侧门通道,一旦进入其中复杂的回廊,如同水滴入海!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追逃的瞬间!
通道入口处的阴影,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蠕动了一下!
一个枯瘦、佝偻、穿着深灰色旧管家制服的身影,如同从墙壁里生长出来,又像是本来就一直站在那里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显现在狂奔的侍女身后!
是莫里森!
他那张布满岁月刻痕、如同古树树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珠里沉淀着比永霜城最深的地牢还要冰冷的死寂。一只枯瘦得如同鹰爪、却稳如磐石的手,如同捕食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精准无比地探出!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
莫里森那只枯瘦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捏住了侍女后颈最脆弱的脊椎连接处!力量之大,让侍女狂奔的势头戛然而止!她整个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嗬”声,双眼翻白,彻底瘫软下去,像一袋被提起的面粉悬挂在莫里森枯瘦的手臂上!
“戴安娜的‘余香’…”
莫里森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在这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他枯槁的手指微微收紧,侍女瘫软的身体随之抽搐了一下。
“…还没散尽吗?”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冰冷的陈述,带着洞穿一切腐朽的漠然。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侍女绝望的脸,如同在看一只沾了灰尘的蝼蚁,随即抬起眼皮,看向大厅中央的爱丽丝。
爱丽丝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被擒获的侍女和出手的莫里森。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端杯欲饮的姿势,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凝固。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倒映着地上那滩泼洒开的墨绿色毒液。
下一秒。
她手腕轻轻一翻。
杯中剩余的毒茶,如同一条墨绿色的毒蛇,倾泻而下,精准地泼洒在侍女砸落的托盘附近,与之前泼出的毒液汇合。
滋——!!!
更加剧烈的反应发生了!
那看似普通的星纹石地面,在与毒液接触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变色!一层诡异、妖艳、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深蓝色冰晶,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开来!冰晶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神经脉络在扭动、冻结!仅仅几秒钟,那片区域的地面就覆盖上了一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蓝冰毯!空气温度骤降!
爱丽丝这才缓缓放下空了的茶杯,动作优雅,仿佛只是倒掉了一杯不合口味的凉水。
她的目光终于抬起,平静地扫过被莫里森像死狗般提着的侍女,然后转向大厅角落里那些不知何时被惊动、如同受惊鹌鹑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旧日仆役们。那些曾经在戴安娜时代趾高气扬、如今却噤若寒蝉的面孔上,充满了恐惧、茫然和一丝侥幸。
“莫里森先生。” 爱丽丝的声音响起,清冷得如同冰原上刮过的风,没有一丝波澜,“彻查。”
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向那些旧仆:“所有…戴安娜时代的旧仆。”
“甄别,去留。”
“留下的,需用忠诚洗刷过往。留下的…祸心,”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冰寒刺骨,“便是此冰下场。”
她指了指地上那片散发着不祥寒气的深蓝冰晶。
随即,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晶碎裂般清脆而冰冷,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压抑的大厅每一个角落,仿佛穿透了墙壁,传向那些隐藏在阴影深处的窥探者:
“告诉暗处那些…还做着旧日残梦的人。”
“下一次,我喝下的…”
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核的寒焰在燃烧。
“…将是他们的末日!”
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震得大厅地面嗡嗡作响!
磐石泰坦那高达四米的暗金色巨大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轰然堵住了侍女试图逃窜的那扇侧门!巨大的入口被他塞得严严实实!他微微俯下巨大的岩石头颅,那只进化后、流淌着熔岩般光芒的独眼(另一只眼在之前战斗中受损,被能量结晶覆盖),如同熔炉的窥视孔,缓缓扫过大厅内每一个角落,扫过那些挤在一起、抖如筛糠的旧仆。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山岳倾轧般的冰冷审视!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觉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窒息般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而就在泰坦堵门的同一瞬间!
大厅另一侧通往仆役区的阴影角落里,空气仿佛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莉娜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水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气流,只有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杀意一闪而逝,旋即彻底隐没。追查毒药来源的猎手,已然出发!
肃杀的气氛在大厅中凝固。旧仆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牙齿打颤的细微咯咯声。
爱丽丝不再理会这些,她迈开脚步,冰蓝色的军靴踩在冰冷的星纹石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嗒、嗒”声,径直走向大厅最深处——那扇紧闭的、雕刻着巨大泪滴与荆棘符文的厚重合金门。
那里,曾是戴安娜上将的私人书房,也是她发号施令、掌控整个潘多拉星的核心所在。
莫里森如同最沉默的影子,提着瘫软的侍女,无声地退入侧方的阴影,开始执行清洗的命令。泰坦如同门神般矗立,岩石眼珠熔炉般锁定着大厅。莉娜已融入黑暗。
爱丽丝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书房那厚重、冰冷、仿佛吸收了无数阴谋与血腥的合金门。
门无声滑开。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腐的冰冷气息混杂着旧日文件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内部空间巨大,布置却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冷酷。巨大的落地观星窗外是浩瀚的宇宙深渊。房间中央,是一张由整块黑色星陨晶石雕琢而成的巨大指挥台,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冰冷的灯光。
爱丽丝缓步走入,如同踏入一个巨大冰冷的墓穴。
她走到那冰冷的指挥台前,指尖轻轻拂过光滑如镜、却仿佛蕴藏着无尽寒意的台面。
就在这时。
嗡……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穿透了厚重的建筑,穿透了冰冷的陨晶石台,如同最深沉的低语,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禁锢…”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仍在…”
是星核!潘多拉星核的意志!戴安娜虽倒,冰泪王冠虽裂,但最深层的、污染与禁锢的根源…仍未拔除!如同附骨之疽,潜伏在这颗星球的核心深处,也潜伏在这座刚刚易主的权力堡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