狯岳的加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态势。
他不追求与善逸那凝练雷霆的配合,而是极其刁钻地利用自己“余火”加持下的超强感知和速度,专门攻击上弦之肆因应对善逸猛攻而不得不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破绽,他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咬向对方发力最难以为继的关节、手腕、甚至是刀势转换时那微不足道的凝滞点。
这种打法极其冒险,需要对战局有着毫秒级的预判和对自身速度的绝对自信,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上弦之肆顿时感到无比的别扭和烦躁,他大部分精力不得不用来应对善逸那如同狂风暴雨、力量速度都极强的正面猛攻,而狯岳那神出鬼没、专攻死角的偷袭则让他防不胜防,往往刚格开善逸的斩击,就不得不狼狈地扭身躲避或格挡狯岳那阴险刁钻的一刀。两人的风格截然不同,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互补的杀戮节奏,将他死死缠住。
“该死的苍蝇!!”上弦之肆暴怒异常,双刀舞动得更加疯狂,试图先全力解决掉一个,他的目标首先锁定了看似威胁更大、正面强攻的善逸。
“艺术·狂乱刃舞!”双刀如同旋转的风车,带起无数道凌厉无比的刀气,形成一个死亡的切割领域,猛地向善逸绞杀而去,这一击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善逸瞳孔一缩,雷光凝聚,正准备硬抗这记杀招——
狯岳眼中青光爆闪,他没有去帮善逸格挡,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和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将“余火”的力量极致压缩于脚下,身形如同鬼魅般猛地向前一窜,不是后退,而是险之又险地贴着一道凌厉的刀气边缘切入,日轮刀上雷光并非用于斩击,而是如同短矛般猛地向前一刺一点。
目标并非上弦之肆的身体,而是他疯狂旋转的双刀刀势中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力量交汇点!
叮—
一声极其清脆、甚至有些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狯岳这精准到极致、蕴含了“余火”爆发力的一点,如同打蛇七寸,竟然奇迹般地让上弦之肆那狂暴旋转的双刀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丝凝滞和偏移。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偏移!,善逸的战斗本能何其强大,他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原本准备硬抗的姿势瞬间改变,雷光一闪。
身影如同游鱼般从那死亡刀网的微小缝隙中险险擦过,同时,他的刀锋沿着那丝偏移露出的空挡,如同闪电般刺入。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皮肉伤,善逸的日轮刀深深地刺入了上弦之肆的肩胛窝,雷光爆发,将其肩胛骨都炸裂开来。
“啊啊啊!!!”上弦之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条左臂瞬间耷拉下来,几乎握不住刀,他惊怒交加地看向狯岳,眼中露出骇然,这个气息并不算顶尖的家伙,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和精准到变态的控制力?!
“干得漂亮!狯岳先生!”远处正在组织村民撤离的蜜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欢呼出声!
善逸也略显诧异地瞥了狯岳一眼,那冰封般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他立刻收回了目光,攻势更加凌厉,痛打落水狗。
狯岳面无表情地后撤,微微喘息着。刚才那一下看似轻巧,实则对他精神力和“余火”的控制要求极高,消耗巨大。但他心中却有一股冰冷的畅快感。这种将力量和控制运用到极致、于细微处决定战局的方式,比单纯的力量对轰更让他着迷。
失去一臂,剧痛加身,上弦之肆终于彻底陷入了疯狂和绝望!
“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虫子!!!竟敢!!竟敢把完美的艺术伤成这样!!!”他仅剩的右手死死握着刀,眼睛血红,周身开始散发出极其不稳定的、危险的能量波动!他的身体如同吹气般开始膨胀扭曲,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如同陶瓷裂纹般的纹路。
“不好!他要拼命了!”善逸厉声警告,攻势更急,试图打断对方的异变。
但已经晚了。
“一起……堕入永恒的艺术毁灭吧!!!”上弦之肆发出最后一声癫狂的咆哮,整个身体猛地爆发出无数道刺目的、如同破碎镜片般的锐利光芒,这些光芒无差别地射向四面八方,每一道都蕴含着恐怖的毁灭性能量,他竟然选择了自爆式的攻击。
攻击范围覆盖了整个冶炼场,根本无法完全躲闪!
“小心!”善逸大喝一声,猛地将雷之呼吸催动到极致,试图用身体和雷光挡在狯岳和大部分攻击路径之间。
狯岳眼神一厉,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没有躲到善逸身后,而是将“余火”的力量疯狂注入日轮刀,猛地插向地面,
“雷之呼吸·伍之型 热界雷!”
他将狂暴的雷霆之力通过刀身疯狂注入地下,刹那间,以他插入地面的刀为中心,无数道炽热的雷蛇破土而出,如同交织的电网般向上疯狂窜起,形成了一片临时的小型雷霆屏障,挡在了他和善逸的身前。
轰轰轰轰——!
破碎镜片般的光芒与狂暴的雷霆屏障狠狠撞在一起!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光芒乱闪,雷蛇崩碎,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狠狠掀飞。
当爆炸的强光和烟尘缓缓散去,只见狯岳单膝跪地,拄着插在地上的日轮刀,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大规模释放“余火”之力形成防御屏障,对他的负担极大。
而善逸则站在他前方不远处,保持着挥刀格挡的姿势,身上多了不少被碎片划出的伤口,喘息同样粗重。他回头看了狯岳一眼,看到对方虽然狼狈却并无大碍,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难以察觉的松懈。
在他们前方,上弦之肆自爆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和一些散发着恶臭的残渣。一个上弦,就此湮灭。
战斗……结束了。
冶炼场内一片狼藉,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短暂的沉默后,善逸缓缓收刀入鞘。他转过身,看向狯岳,脸上的冰冷麻木似乎融化了一丝,但依旧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某种难以驱散的沉重。
“……谢谢。”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这声道谢,既是为了刚才狯岳关键的援手,也是为了最后那及时的防御。
狯岳站起身,拔出地上的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欠我一个解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善逸,“刚才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回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他’是谁?”
善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避开了狯岳的目光,看向西北角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蜜莉璃组织撤离的声响。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声音低沉,“这里还不安全。其他的鬼可能很快会被吸引过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往西北角走去。
“我妻善逸。”狯岳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响起,带着压迫感,“别想糊弄过去。你刚才的样子,还有那些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善逸的脚步顿住了。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僵硬,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过了好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那层强行维持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痛苦和一种深深的……挣扎。
他看着狯岳,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最终,他极其艰难地、用几乎只有气声的音量,吐出一句话:
“……我去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