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利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库房内沉闷的空气。那几个内侍目标明确,眼神锐利地扫视,眼看就要走到凌微和青黛所在的区域。
凌微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手心里的冷汗让她几乎握不住那枚蜡丸。硬闯?绝对死路一条!束手就擒?她和青黛,连同刚刚到手的关键证据,都会万劫不复!
电光火石之间,凌微的目光扫过旁边一个装满废弃文稿的竹筐,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青黛,同时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朝着那个竹筐倒去!
“哎哟!”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呼,凌微“狼狈”地摔倒在地,顺手还将那个竹筐带翻了。里面那些积年累月的废弃稿纸、破损卷宗瞬间倾泻而出,扬起了漫天灰尘,如同下了一场纸片雨,正好挡住了她和青黛的身形,也阻断了那几个太监的视线。
“咳咳咳……”
“怎么回事?!”
“谁这么毛手毛脚!”
灰尘弥漫,视线受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几个书吏被呛得连连咳嗽,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那几个太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皱着眉头挥散眼前的灰尘。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青黛反应极快,立刻蹲下身,借着凌微和满地纸片的掩护,迅速将刚刚抄录好的纸张塞进怀里一个隐秘的内袋,同时将凌微扶起。
凌微装作惊慌失措、又羞又窘的样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带着哭腔对走过来的太监和工部小官连连道歉:“对、对不起!大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弄脏了地方,奴婢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她脸上沾着灰,头发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就是个笨手笨脚、吓破了胆的小书吏。
那工部小官见是“自己人”闯祸,生怕在御史台和宫内来人面前丢脸,连忙呵斥道:“没用的东西!毛手毛脚冲撞了贵人!还不快滚下去!”
几个太监皱着眉头,厌恶地挥了挥拂尘,显然不想在这种小人物和满地垃圾上浪费时间。他们的目光越过凌微和青黛,继续投向库房深处,搜寻着他们真正的目标。
“快走!”青黛低声道,搀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凌微,两人低着头,混在其他被灰尘呛得想要离开的书吏中,快步朝库房外走去。
直到走出工部大门,混入街上熙攘的人流,两人才敢稍稍放缓脚步,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心悸和一丝成功的兴奋。
“小姐,您刚才……真是太险了!”青黛后怕地拍着胸口。
凌微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腿还是软的:“没办法,急中生智……看来我还有点演戏的天赋。”她摸了摸怀里那份沉甸甸的抄录件,心有余悸又充满成就感,“东西还在吧?”
“在!妥帖地收着呢!”青黛肯定地点头。
回到安国公府,凌微几乎是冲进苏清月的房间,也顾不上礼仪,将怀里的纸张掏出来,献宝似的递给苏清月:“苏姐姐!找到了!你看这个!”
苏清月接过纸张,迅速浏览起来。当她看到那异常的资金流动和“水纹”代号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水波云纹……水纹……”她低声念着,指尖在那几个字上重重划过,“果然是他!赵崇明!”
这份内部私账,虽然不能作为直接呈堂证供,但却是极其关键的线索,清晰地指向了赵崇明就是当年构陷白家、提供资金的幕后黑手!结合之前白家冤案的卷宗疑点,几乎可以拼凑出完整的证据链!
“太好了!微微,你立了大功!”苏清月难得地露出了激动之色,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凌微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道:“主要还是苏姐姐你运筹帷幄,我就是个跑腿的。”她随即又想起库房里的惊险一幕,心有余悸地道:“不过苏姐姐,今天真的好险!那几个太监来得太巧了,像是冲着我们来的!会不会是赵崇明或者‘玄夜’察觉到了什么?”
苏清月的神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很有可能。赵崇明在工部经营多年,必有眼线。你们两次三番潜入档案库,难免引起注意。今日若非你急智,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吟片刻,道:“这份证据至关重要,但暂时还不能动用。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确保能一击必中,否则打草惊蛇,赵崇明必有后手。”
凌微点头表示明白。这就好比掌握了竞争对手的黑料,必须选在对方最关键的时刻爆出来,才能达到最大效果。
“对了,苏姐姐,”凌微又想起那把匕首,拿出来递给苏清月看,“今天多亏了它给我壮胆。你说,萧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苏清月看着那把寒光内敛的“惊鸿”,眼神复杂:“七殿下心思深沉,此举或许有多重含义。但至少目前看来,他站在我们这一边,或者说,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这把匕首,你便留着防身吧。”
凌微收起匕首,心里对萧辰的观感更加复杂了。这个原着里的冰山男主,似乎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粗暴。
接下来的几天,安国公府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加紧了布局。苏清月动用了更多隐藏的力量,一方面严密监视赵府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开始暗中收集赵崇明其他方面的罪证,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雷霆一击。
凌微则继续她的“毒术”学习,有了工部的惊险经历,她学习起来更加拼命,因为她深知,在这个世界,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傍晚,凌微刚结束和阿箬的学习,正准备用晚膳,青黛匆匆进来,脸色古怪地递上一张朴素的名帖。
“小姐,门房刚收到的,没有署名,只说务必交到您手上。”
凌微疑惑地接过名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行力透纸背、带着凌厉剑意的字:
“明日辰时三刻,城南望江楼,天字三号房,事关白若瑜,过时不候。”
白若瑜!
那个可能就是“白舟”的白家儿子!
凌微的手猛地一颤,名帖差点掉在地上。
是谁?是谁约她?是敌是友?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