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斯林顿夫妇仔细听着他们讲述霍格沃茨的见闻。但当话题不经意间转到麻瓜世界时,斯林顿先生放下刀叉,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孩子们,”他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最近外面的局势…你们可能也听到了一些。这几年总是不太平,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斯林顿夫人接话道,声音里带着担忧:“伦敦毕竟是个大目标。我们…我们在考虑,也许等这个学年结束,搬到乡下去会不会更安全些?德文郡或者科茨沃尔德那边,有些安静的小镇…”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餐桌上一时寂静。汤姆切着盘子里食物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伊莱抬起头,翠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搬家?离开这个他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被称为“家”的地方?
汤姆率先开口,声音平静:“这是个谨慎的决定,爸爸。安全最重要。”
他表现得像个成熟懂事的儿子,完全支持养父母为确保家庭安全所做的考量。但伊莱知道,汤姆内心绝不会喜欢这种打乱他计划的变动。霍格沃茨与伦敦之间的往返是熟悉的,而一个新的、未知的地点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斯林顿夫人看向一直沉默的伊莱,柔声问:“伊莱,你觉得呢?”
伊莱低下头,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豌豆。他想起对角巷的亮晶晶的店铺,想起霍格沃茨城堡里闪烁的烛光,想起这个家里温暖的壁炉和斯林顿夫人烤饼干的香味。这些构成他短暂安定生活的碎片,似乎又要被动摇了。
“…这里很好。”他最终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斯林顿夫人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哦,亲爱的,我们只是考虑。就算要搬,也会找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会有更大的花园,也许还能看到羊群呢。”
晚上,当他们回到二楼的卧室共享那张宽敞的大床时,汤姆在黑暗中开口,声音冰冷而清晰:“他们害怕了。”
伊莱没有回应,只是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
“麻瓜的战争。”汤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愚蠢的、毫无意义的互相毁灭。但这确实提醒了我们,伊莱——依赖别人提供的庇护是多么脆弱。无论是这个房子,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伊莱明白他的意思。无论是这个家,还是霍格沃茨,在汤姆看来,都不是真正的保障。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汤姆翻过身,在黑暗中凝视着伊莱的轮廓,黑眸闪烁着幽光,“强大到任何动荡都无法威胁到我们。强大到我们可以自己决定在哪里生活,如何生活。”
他的手再次扣住伊莱的肩膀,力道比以往更重。
“所以,别被这种小事分散心神。记住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伊莱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到肩膀上熟悉的禁锢感,听着汤姆充满野心的话语,以及窗外预示着不安未来的风声。
怀表在枕头下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应着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战争的阴影笼罩着麻瓜世界,也为他们的命运增添了新的变数。
圣诞假期的温馨表象被一桩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撕裂。
那天下午,斯林顿先生像往常一样出门,前往伦敦市区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并计划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有回来。斯林顿夫人开始坐立不安,频繁地看向窗外,电话铃每次响起都会让她惊跳起来。
当电话再次响起,斯林顿夫人几乎是扑过去接听。听着话筒另一端的声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住了听筒,指节发白。
“…医院?”她颤抖着说出这个名字,随即意识到失言,猛地捂住嘴,改口道,“…是市立医院!他…他遇到了袭击…背后被划伤了…上帝啊…”
汤姆和伊莱站在客厅里,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话。
汤姆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是出于担忧,更像是对这种“麻烦”和“意外”的不耐。伊莱僵在原地,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那种源于对失去这短暂温暖的、最直接的恐惧。
他们赶到了医院,穿过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他们看到了趴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背后缠着厚厚绷带的斯林顿先生。
他勉强对家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疼痛让他额角布满冷汗。
根据斯林顿先生断断续续的叙述和警察的说明,他是在一条小巷里遭遇了抢劫,对方似乎不只是求财,更像是某种极端情绪的宣泄,用刀子在他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幸好事发地离医院近,抢救及时,失血虽多,但保住了性命。
回到家中,气氛彻底改变了。圣诞树的彩灯不再闪烁,壁炉的火焰也驱不散屋内的寒意。
斯林顿夫人默默地流泪,紧紧握着丈夫未受伤的手。斯林顿先生虽然脱离了危险,但需要长时间休养,背后的伤痕也将永久留下。
那天深夜,等斯林顿夫人终于疲惫地睡去后,汤姆和伊莱回到了二楼的卧室。窗外,伦敦的夜空被探照灯的光柱划破,战争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化。
汤姆站在窗边,望着那些扫过夜空的光束,背影僵硬。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占据床铺,而是沉默了很久。当他终于转过身时,伊莱看到他脸上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的戾气。
“看到了吗?伊莱。”汤姆的声音低沉,像毒蛇在黑暗中吐信,“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混乱,肮脏,脆弱。一个普通人,只是因为走在错误的街道上,就可能被夺走一切——生命,尊严,他拼命想要守护的家庭。”
他走到床边,黑眸死死盯住伊莱,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
“之前讨论的搬家在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躲到乡下?如果战争真的来临,哪里都不安全!麻瓜的武器,那些疯子…他们才不管你在哪里!”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力量,伊莱!我们需要的不是躲避,是足以碾压这一切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把刀尖对准我们,足以让任何威胁在我们面前化为齑粉的力量!”
他一把抓住伊莱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伊莱痛哼出声。
“魔法…我们必须掌握更强大、更绝对的魔法!不仅仅是学校里教的那些小把戏!是真正能主宰生死、令人恐惧的力量!”
汤姆的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对黑暗力量的渴望。
斯林顿先生的遇袭,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汤姆内心对“秩序”和“隐藏”的耐心,将他直接推向了追求绝对力量以自保——或者说,征服——的极端道路。
伊莱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汤姆,感受着他话语里的偏执和疯狂,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