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凝固住一般，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
汤姆的身体依旧僵硬，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伊莱的心跳在寂静中鼓噪，环在汤姆腰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些，指尖微微蜷缩，抓住了汤姆身侧的睡衣布料。
就在伊莱几乎要以为汤姆会冷漠地掰开他的手，或者用言语刺伤他时，他感觉到汤姆紧绷的背部肌肉正极其缓慢地放松了一点点。
虽然依旧没有转身，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这细微的变化，对伊莱而言不亚于一声赦令。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将脸更深地埋进汤姆的背脊，汲取着那份令他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伊莱的嘴角在汤姆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个微小而满足的弧度。他闭上眼睛，重新沉入睡眠，这一次他抱得更安稳。
汤姆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固执拥抱和逐渐平稳的呼吸，在黑暗中依旧睁着眼睛，眸色复杂如黑渊。
他终究还是没有推开。那份所谓的“责任”和冰冷的理智，在伊莱这种沉默而执着的靠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败给了什么？是那份扭曲的依赖，还是他自己心底那不愿承认的软弱？
清晨的第一缕细微光线还不能完全穿透厚重的窗帘，只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灰白。
汤姆先于伊莱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紧密贴合的温热躯体，和环在他腰间那条固执的手臂。
伊莱依旧从后面抱着他，睡得正沉，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背心，带来细微的痒意。
昨夜那场无声的对抗与最终的默许，清晰地回溯在脑海。
汤姆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一种混合着懊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妥协感涌上心头。他试图动一下，脱离这个过于亲密的桎梏，但伊莱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不满意味的呓语，仿佛在抗议他的逃离。
汤姆的动作顿住了。
在渐亮的晨光中，他维持着这个被拥抱的姿势，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拉锯。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起身，打破这种不正常的状态，重新确立界限。但身体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不断地贪恋着这份异常的温暖和被需要的感觉。
就在这时伊莱动了一下，似乎快要醒了。他环在汤姆腰上的手松了松，脑袋在汤姆背后蹭了蹭，发出一声慵懒的、带着睡意的轻哼。
汤姆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伪装出仍在沉睡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不想面对醒来后可能出现的尴尬对峙，或许只是想再多停留片刻。
伊莱果然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坚实的触感和汤姆平稳的呼吸。昨夜自己主动抱上来的记忆清晰回笼，但他脸上并没有出现慌乱或羞赧。
相反，那翠绿的眼眸在初醒的朦胧中，迅速闪过一丝满足和得逞般的亮光。
他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慌地松开手逃离，反而将环在汤姆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整个人更紧密地贴了上去，脸颊舒适地埋在汤姆的背脊与枕头之间，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睡意和心满意足的喟叹。
他不想起床，一点也不想。他也不想放开。
这个怀抱，这份温度，这种仿佛拥有全世界的安心感，是他处心积虑才争取来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他甚至故意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无意识地依偎，实则是在贪婪地延长这份亲昵。
他能感觉到汤姆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加僵硬了一分，但这反而让他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带着挑衅的快感。
他知道汤姆醒着。以汤姆的警觉性，不可能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汤姆的沉默和僵硬，本身就是一种默许，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时间在两人心照不宣的伪装中缓慢流逝。阳光逐渐变得强烈，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伊莱依旧抱着汤姆，一动不动，仿佛要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他享受着汤姆身体传来的温度，享受着这种打破界限后的亲密无间，哪怕这亲密是建立在汤姆的纠结和沉默之上。
最终，还是汤姆先无法忍受这种僵持。他无法再继续伪装沉睡，也无法真的狠心将伊莱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动了动肩膀，声音因为刚醒——或者说伪装成刚醒——而有些低哑：
“该起床了，伊莱。”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提醒，甚至带着点认输的意味。
伊莱知道见好就收。他这才仿佛刚刚被惊醒般，带着万分不舍地松开了手臂，声音慵懒地应道：“…嗯。”
他坐起身，看着汤姆也随之坐起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虽然汤姆依旧没有转身看他，但他知道昨夜他强行抱上去的那一刻，以及今早他固执的不肯放手，都在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上凿开了一道更深的裂缝。
而他乐于见到这裂缝不断扩大。
但伊莱还有些疑惑。
他看着汤姆几乎是有些匆忙地走进浴室，关上门，随后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为什么这么早就洗澡？这在伊莱看来有些不同寻常。汤姆通常是个极其规律的人，洗漱一般会在晚上临睡前或者早上整理仪容时进行，很少会在刚醒来，甚至还没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就直接冲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