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耗尽了他积攒多日的能量，仿佛将灵魂都抽空了。伴随着这声哀求，他那早已干涸的泪腺竟然重新开始工作。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划过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其中一滴正好落在伏地魔抚着他脸颊的手上。
滋——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在热铁上的声音响起。那滴眼泪在触及戒指的瞬间，竟让黑檀木戒圈上浮现出几道细密的银色裂纹，仿佛被某种纯粹的情感灼伤。
伏地魔猛地抽回手，看着戒指上那几道转瞬即逝的裂纹，猩红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超出掌控的惊愕。
他脸上的伪装的温柔如同破碎的面具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怒、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的神情。
伊莱自己也愣住了。他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意，感受到胸腔里那陌生而剧烈的抽痛。
麻木太久的神经突然恢复知觉，带来的竟是如此汹涌的、他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委屈。他试图咬住下唇阻止哭泣，却只是让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身体因为情绪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伏地魔死死盯着他，盯着那双被泪水洗刷后、竟然重新显露出一丝昔日清辉的翠绿色眼睛。那里面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烬，而是破碎的痛苦、清晰的哀求，以及…一种让他感到莫名熟悉的生动。
“不准哭。”伏地魔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他伸手，似乎想再次触碰伊莱的脸，却又在即将碰到时蜷缩起手指，仿佛那滚烫的泪水是什么可怕的毒药。
伊莱却无法停止，长久的压抑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收回。他侧过脸，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床柱上，单薄的肩膀随着无声的啜泣轻轻耸动。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麻木的玩偶，而是一个重新感受到巨大痛苦的、活生生的人。
伏地魔精心构建的、用麻木和顺从打造的牢笼，因为这几滴意想不到的、滚烫的眼泪，出现了一道细微却真实的裂痕。
伊莱无法明白，伏地魔是否真的改变了想法。
自那场意外的崩溃后，庄园里的空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伏地魔撤走了所有监视魔法，甚至允许阳光透过常年紧闭的窗帘。他亲自为伊莱挑选衣物，不再是戏谑的装扮游戏，而是细致地系好每颗珍珠纽扣。
“把药喝了。”伏地魔端来了魔药。
伊莱想起来了…他记得他的藏书室里就记录着一种能够让巫师变得像麻瓜一样无法使用魔法的魔药。
而现在，这种魔药即将被他喝下。
一个诡异的夜晚发生在满月时分。伏地魔抱着他站在露台上，指着天空中扭曲的云絮说：“看，像不像我们五年级时在天文塔看到的星图？”下一秒却突然掐着他的后颈逼迫他低头，让他看清楼下正在受钻心咒折磨的食死徒。
“你要记住，”伏地魔的嘴唇贴着他颤抖的耳廓，“这份温柔是用多少人的惨叫换来的。”
伊莱在极致的温柔与残忍间反复眩晕。
某天他醒来发现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一枚素银戒指。
“送你的礼物。”伏地魔正在用布擦拭魔杖，脚边躺着刚刚处决的叛徒，“我杀了好几个麻瓜才找到最适合镶嵌你眼睛颜色的月光石。”
此刻他明白了，伏地魔确实在拼凑汤姆里德尔的幻影，但用的是诅咒的金线与被血浸透的丝绒。
当对方再次吻他时，伊莱在缠绵的间隙扭过头，“你应该知道…我就没戴过这么素的戒指。”
伊莱这句话让空气骤然凝固。
伏地魔撑在他上方，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暴风雨前的死寂。那些精心伪装的温柔寸寸剥落，露出内里腐黑的本质。
他轻轻重复这个单词，突然扯出个扭曲的笑，你说得对。
魔杖挥动间，戒指骤然收紧勒进皮肉。伊莱闷哼一声，看见素银戒圈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代如尼文——全是恶咒铭文。月光石深处开始渗出血丝，渐渐凝聚成他瞳孔的纹路。
现在够华丽了吗？伏地魔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欣赏，用你的血温养咒文，等它彻底变成红宝石那天... 他俯身咬住伊莱的无名指关节，...就能把你永远锁在我的时间流速里。
伊莱在剧痛中恍惚想起，自己某本藏书里确实记载过这种禁术。需要牺牲者持续供给生命力，最终会成为施咒者的时间锚点——难怪伏地魔突然开始扮演深情，他需要情感波动来催化咒文。
你大可直接强迫我。伊莱看着鲜血顺戒指滴落。
那多无趣。伏地魔舔舐他指尖的血痕，我要你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被驯化。
你早就选择过我了。他的吐息还带着血腥味，现在不过是纠正后来犯下的错误。
伏地魔不是在扮演汤姆·里德尔，他只是在用残酷的方式拼凑真实的记忆版图。而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比任何钻心咒都更致命。
伊莱再次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绝望的阴影。他试图退回到那个麻木的壳里，那个没有感觉、没有记忆的安全地带。
伏地魔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眼皮，强迫他睁开。看着我，伊莱。你逃避得够久了。
伊莱分不清眼前这个残忍的黑魔王和记忆中那个矛盾的少年哪个更真实。他崩溃地发现，那段青春岁月里甜蜜与黑暗早已纠缠不清，而他自己，从来就不是个无辜的旁观者。
甚至汤姆能成为如今的伏地魔也有他的一份纵容。
别说了...伊莱的声音支离破碎。
伏地魔却低笑着吻去他眼角的泪：为什么要否认呢？我们从来就是同类。你当年明明有机会毁掉第一个魂器，却选择了无视它，纵容我。
不过说到这第一个魂器…
“噢，日记本我给海尔波拿去磨牙了。”
伏地魔：？